上官荣雅来拜访我的时候,我已颓靡了两天,每日不是抱着枕头发呆,就是对着窗边的风铃傻愣,连饭也少吃了许多。
绿萝很是惊异,她从未想过爱情的力量如此伟大,不断问我这个状态是否能持续多几天,好让她得闲片刻去和林侍卫花前月下。
我心想,主子我都郁郁不得志成这个德行了,你一个小丫鬟不好好伺候就罢了,竟还敢当着我的面耀武扬威自己的情场得意。我决心不能让别人的美好爱情来刺激到我脆弱的神经,于是,我将绿萝锁在房里,命令她每日逗我乐,不然就扣她月钱。她很是气愤,说我吃不到葡萄,就想把天下的葡萄树给砍了。
我说她这比喻不好,其实,我是吃不到葡萄,别人也休想吃,哪怕是吃提子或葡萄干也不行。若我吃到了,那么你爱吃什么吃什么去。
总而言之,上官来的时候,绿萝如蒙大赦,千求万求上官一定要多留片刻,然后便一溜烟消失去寻她的林侍卫去了。
我请上官在偏厅等候,换了装束就去见他。他喜穿白衣,在一室的红木家具中,就跟开了朵白花似的。
我请他喝茶,问他有何贵干。毕竟我在失恋期,没一哭二闹就算不错了,再说些客套的话,就有点虚伪过头了。
上官优雅地撇了撇茶盖,道,“今日来,实则是请郡主去救人一命。”
我面无表情地看了上官一眼,道,“上官大人说错了吧,本郡主才是需要别人救命的人。难道你没看出来,本郡主如今行尸走肉,只剩半条人命了吗?”
上官微微一笑,“既如此,郡主何不救人,而后自救呢?”
我烦腻了跟他打谜语,狠狠道,“上官荣雅,有话快说,有什么快放。”
他言救人紧急,请我先上马车再说。我心想,反正连皇帝那眼光不好的儿子都看不上我,上官荣雅这江都一朵名花就更看不上我了,他还能拐我到哪里去?于是,就跟着他走了。
一路上,上官告诉我,那日容天衡实际被我吓得不轻,骑上马以后一直奔回宫,一路上摔了七八回,把自己腿骨都给摔裂了。太医治了两天,还是高烧不退,十分凶险。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鬼使神差地问道,“是不是皇上要我去给容天衡陪葬?”
上官荣雅额头冷汗一凝,“郡主,你就这么盼着他出事?”
我鼻头酸酸,心里百般滋味,又悔又气又苦,“怪我不该说那些话的,可是,我真不知道他那么不经吓。上官,难道本郡主真的那么拿不出手吗?被我喜欢,有这等可怕?”
上官抹了抹额头的汗,不敢直视我,“郡主,你别为难我。”
我早已预料到答案。秦罗敷还有她娘诚然不欺我。女子果真是要矜持些为好,就算不为了自己的名声前途着想,也要为了别人的性命着想。
容天衡,你可千万莫要出事,只要你好起来,本郡主愿意以自己的人品和名誉发誓,这辈子绝不近你身边,否则,身败名裂。
到了兰陵宫,早有公公在外头候着,领我们二人进去。沿着回廊穿过圆形拱门,宽敞的花苑映入眼帘。有七八个宫女身着粉色襦裙,正打理着院里的各种花木。几株秋桂盛放着白色小花,芳香甜美,闻起来叫人心神舒畅。
公公领我们到容天衡的房门前,回头道,“容奴才再去禀报一声。”我心想,人都高烧昏迷了,还禀报个什么鬼啊。片刻后,那位公公钻出来,道,“殿下有请郡主和上官大人。”
他替我们打了帘子,我跟在上官身后进去,只见红木罗汉床上,容天衡一身月白单衣,一手握书卷,一手托腮靠着酸枝木几案,见我们来了,张口道,“小齐子,看座。”
声如洪钟,响亮得很。我斜睨了上官一眼,这是高烧不退,十分凶险的样子?
上官眼珠子又开始转,转得飞快,快得我想将其抠出来。在我动手之前,他塞了件物事到我手里,贴着我耳朵道,“别说我不帮你,看你自己表现了。”
我低头一看,青花瓷瓶上贴着一张红纸,上书:高级金创药。
还高级呢?这是哪个医馆制的?忒也不让人放心了。但我匆匆而来,毕竟没有带什么礼,于是小心收着。
小齐子给我们搬了两张凳子,挨着罗汉床边。我坐下来,见容天衡原本苍白的脸上微微红晕,一时间有些尴尬。
上官咳了两声,意图打破沉默,“二殿下今日烧退了?可喜可贺。”
他这么说,意思是想表明,他确实没有骗我,昨日容天衡还是烧着的,只不过今日退了而已。
岂料容天衡不解其意,反问道,“烧?什么烧?”
上官重重咳了几声,容天衡关切问,“荣雅,你是否患有喉疾?”
我朝上官荣雅莞尔一笑,手指掰得咔咔直响,他两腿颤颤,飞速离了座,朝外间的书架奔去,边跑边道,“殿下,你这藏书颇丰,我一定要拜读一下。”
我收了手,撅着嘴,郁郁不欢。原本一腔的伤悲和内疚,到这里来,发现竟然又是个圈套。上官荣雅一定跟我老爹有所勾结,用的套路都是一样的,马车战术!
容天衡放了书卷,面上有些羞涩,忽对我道,“东陵,其实,今天是我托荣雅请你进宫的。主要是想和你解释,当日我失礼,实非你所想的那样。”
我还沉浸在被骗的气愤中,一时不察,语气直冲,“那是哪样?”
容天衡愣住,随即低头,“我,并没有害怕你。”
“那你在怕什么?”我脑子混乱地问。他俊脸飞红,“因为,那一天,你穿着男子的衣服,所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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