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受初棠阁这些贵族小姐们欺压,过得甚是辛苦。
明月高挂,庭院寂寥无声。
我穿着黑色的袍子从头顶裹到脚下将整个人圈得暖暖的坐在皇宫一处雕廊石凳上,就着若隐若现的月华细心看着舞谱。
竹簪随意挽起我乌黑柔顺的长发,皎洁的容颜被月光镀上一层银辉,我俏丽的脸上毫无表情,眼睛盯着舞谱看了许久,依旧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的舞是师父教的,几种步调在这本谱里竟毫无用处,这些奇怪的转变方法让我一时茫然。
在我仔细钻研时,一阵咳嗽声自身后传来。
我转身看去惊讶住。
原是高洋。
他穿着一袭暗色丝质长服,长发松散,发尾结带风姿柔美,神情自若。他身边有名打灯的太监随行,为他照明夜路,看了看我怒声道:“你是哪里来的伶人,陛下来了竟也不知晓。”
高洋朝那太监抬了抬手打住他的话,他静静的看着我,唇边浅笑。
我当场如醍醐灌顶将舞谱撩在一边起身朝他屈膝跪拜,恭敬道:“奴婢,奴婢给陛下请安。”
他居高临下的打量我,眼底闪过一丝疑惑,逐渐笑道:“陛下?自你口中说出怎就那么磨人呢,朕还是想听你唤我一声贺昭熹。”
我低下头盯着不明亮的地面,慢声说:“是奴婢目不识丁不识真龙天子,还请陛下责罚。”
我一口一声陛下,高洋听得很是心烦,遂上前将我拉起手心暖香,他用手指弹了弹我的额头,不满道:“朕认识的封九歌竟然变得这般胆小,连看朕都不敢看了?”
我抬起眼睛,瞳孔漆黑映着他好看的脸孔,执拗着:“以前是小的不好,您就大人大量别为难小的,小的要是知道你是个皇帝当初我才不会救你呢。”
他一怔,“此话怎讲?你是要见死不救?”
我低了低头顶着沉重的脑袋,咬牙道:“遇上陛下是我三生有幸,可遇见陛下也是我三生不幸,若非救你,怎么会失去师父,师父之死也与陛下脱不了任何干系。”
他伸手捏着我的下巴逼迫我抬头视他,他目光清冷,“你是在怪罪朕?”
我眨着眼睛眯了眯,笑着说:“前段时日心中万般埋怨您,而如今我不但不会怪罪陛下反倒要谢陛下。”
“为何?”他将我的话意会了去,扬起好看的笑容盯着我的脸道。
我继续说:“若非陛下引荐,我怎会进得了初棠阁,进了初棠阁便有机会成为最高伶人。”
“我惜才,不想浪费。”他沉思半刻,又道:“我也喜欢你这样的性子,不似大家闺秀揉捏活的朴实。”
什么朴实,那是我与师父过得太穷了,没有钱哪来的华而不实,只能淳朴些凑合着过日子,只是他说的这声‘喜欢’倒是好听的很,我也听的提心吊胆的,随即抖抖声音说:“那个。陛下,请不要暗生对我有了情愫,小的还想多活些时日。”
高洋被我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痴呆样震惊不语,他唇角挪动似是抽搐随后扬声大笑,“你,哈哈哈,你,我就喜欢你这不怕死的精神。”
他掩着袖笑的眼角散开,好看的令月色都自惭形秽,当时我很想知道为什么儿时丑陋痴傻的他如今变得这般好看又聪颖?
可是,这话恰恰不敢问出口,毕竟也是人家心口的一道疤,我将它揭开岂不是让他再痛上一回。
我坐回石凳上,抱起舞谱对着笑眯眯的高洋说:“陛下,若是不着急回寝宫就坐这儿与奴婢一起阅览舞谱如何?”
高洋点头屏退身边的侍卫走到我身旁坐下,将舞谱拿了去翻了翻看了几页,便问我:“这些都是长袖舞,你看它作何?”
“我......我能说我看不懂么?”此舞我不是很精通,略知一二所以才想到跑去藏书阁向那官吏借来看看,只是层次上复杂瑰丽让我完全不知所云。静谧的夜色下,我看着它,它也看着我,在高洋没来之前,我们就这样一直含情脉脉的对视着,在高洋来了之后,我们还是这样依依不舍的凝视着。
我摇了摇头很是苦恼。
他温暖的手掌摸了摸我的头,睥睨我一眼盯着书页自说自语道:“何为不耻下问?既然不懂何不来问我,与你,我又怎会不教你呢。”
我嘟囔一声,心里不平,他这大忙人自鸡鸣至昼夜连个影子都看不见,别说找了,真去找他怕这龙颜还未见着脑袋倒是神速的很骨碌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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