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行的马车扬长而去的时候,师北落正慢慢地走在回城的官道上,与各色各样的行人擦肩而过。
余行是她近年来结交的唯一朋友,如今连这个朋友也都失去了,这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他人。往后的路只会越走越窄,越走越无路可退,但即使匍匐着也要一寸一寸爬过去。
师北落仰望琥国高大古朴的城墙,城墙上插着整整齐齐的旌旗,日光从那背后投射了过来,旗影落在了师北落的脸上。抬手遮住阳光,眼睛微眯,孤单的影子散在这繁忙的黄土道路之上。
停顿了半晌,她微微叹气,然后重新迈开脚步走过城门,稍作歇息之后,她的脚步变得更加沉稳、执着。
师北落来到城门之下与一车夫谈妥了价格之后准备回师宅,这时候却有一个人从后面搭住了她的肩膀。师北落一回头,见到的是一张散漫的、轻笑着的脸。
“这不是咱们的驸马爷么?”怡王付贺带着玩笑的口吻,一边和师北落说着一边朝着方才那辆马车离去的方向望去,脸上渐渐露出饱含深意的笑,“你送走的该不会是钦犯余行罢?”
师北落心中一顿猛鼓重锤,她不知道付贺是什么时候偷偷来到身边,也不知道他究竟在身边观望了多久,是否真的见到了她送别余行。她悄悄地观察付贺,这个玩世不恭的郡王爷难道是看穿了她的第两个半人?
付青硕完全知道她的底细,甚至曾在昭选驸马的事情上一路辅助;苏和则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勉强算了解师北落的半个人;至于怡王付贺......
师北落其实早就注意到了付贺,付贺表面上放荡不羁,但其实心思还算细密。如果是一般的皇子飞扬跋扈这许多年恐怕早就被皇帝废黜幽闭,但付贺胡闹了这么久皇帝除了责备几句以外也没有什么大事。这是因为付贺懂得收敛,他知道什么可以闹,什么不可以闹。有些小事旁人不会与他斤斤计较,别的皇子都在忙着争宠,唯独他置身事外。
无论心里如何动荡,师北落表面上还是保持着温雅的笑容,“王爷莫开玩笑,余行昨夜不是被押回牢中了吗?”
“他没有被押解回去,昨日半途便被人劫了,押送的官兵都被一刀抹了脖子,连宁坤也一起死了。”付贺的呼吸偷偷靠近,勾住师北落的脖子半开玩笑道,“你在武斗的时候不是让一个少年代替你出战么,本王也在场,好像看见了那少年的身手很是不错,如今那少年在哪里,你可有心忍痛割爱将他然给本王当侍卫?”
“不是我不肯给王爷这个面子,而是他年纪还小不懂得王府的规矩怕冲撞了王爷。如果王爷真想要一个好护卫的话,北落以后会替王爷多留意这样的人才。”师北落睨着他放在自己肩头的手,暗忖怡王恐怕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聪明,他竟已经联想到了未央。
他一早来到城北显然不止闲逛遇见这么简单,他是特意来找自己的,无论是半途遇见还是一直盯梢,他选择在此刻接近自己必有目的。
师北落一想到他可能抱有的目的,心反而更加安定了。她原本就想着如何拉拢付贺,如今付贺自己送上门来岂不就是天赐良机?
付贺眼珠子转了转,收回手背在后头,突然瞄了眼四周道,“皇姐没有派人跟着你?”
“公主为何要派人跟着我?”
付贺见师北落一副茫然不知的表情,惊诧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付贺朝着师北落竖起大拇指道,“做驸马虽然可以享受贵族身份和荣华富贵,但也要接受皇室的约束。除了公主外你不能够喜欢其他人,也不能够私底下和其他女子来往,所以为了杜绝这种现象的发生,从大婚之日起便会有专门的禁卫军跟在你的身边,多则三人,少则一人。”
师北落微笑道,“可能是人还没有派过来。”
付贺绕着师北落上上下下地打量,最后按着师北落的双肩绽开笑容道,“既然都溜出来了不如先去一趟成绯馆,机会难得咱们又如此有缘,或许这就是你最后一次享乐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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