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闭的恒温水箱里,人鱼毫无生气地浮在里面,从被抓上来到关进这里面,他必定是拼命地挣扎过的,鱼尾上好几处暗蓝色的鳞片都掉落了,没有鳞片的地方露出淡粉色的肉,还带着鲜红的血丝。
水箱里的水原本是无色透明的,但是人鱼伤口处渗出来的鲜血,把它们染成了淡淡的红色。
裴清冲上去揪住一个医生的领子,“你们对他做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那医生吓了一大跳,说话都不利索了,“我……我们没做什么啊……是他自己……”
裴清不想听他啰嗦,吼道:“给我把水箱打开!”
那医生哭丧着脸,委屈道:“上尉,不能把他放出来啊……”
“我再重复一遍!”裴清的神色变得有些可怕,一字一顿,“开、水、箱!”
那医生真是快急哭了,“这……不能的啊!裴上尉,现在是谢铭上尉主导这次的研究,开启水箱需要他的指纹,您别为难我了……”
裴清冷笑一声,一把将那医生推到一边,拿起一把椅子就向水箱砸去,一次没有砸破他就砸第二次,第三次……
那医生慌忙过去拉住裴清的手,“上尉,你不要这样,不能把人鱼放出来啊!”
裴清的手重重一挥,那个医生被他推到在地,然后他继续用椅子拼命地砸,可是困住人鱼的水箱必定不是一般材质做的,裴清猛地使力,哗啦一声椅子散架了,但水箱却一丝裂纹都没产生。
被困在里面的人鱼,一动不动地盯着裴清看。
他的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眼底也是没有一丝感情的。
裴清突然感觉分外心痛。
他沉默了片刻,直接掏出腰侧的子弹枪,医生看他这架势,简直要吓破胆了,从地上爬起来死死地抱住了裴清的胳膊,“上尉,你可千万别冲动啊,这是违反军规的!”
裴清甚至都没有看他,目光一直停留在人鱼身上。他压住嗓子,像是怕对方受到惊吓那样,轻柔地吐出下面的话:“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人鱼的眼珠子稍稍动了动,盯着裴清。片刻后,他在狭小的水箱内翻转了□体,漂亮的鱼尾贴在了水箱壁。
“千万不要这么做!上尉你冷静点!会拉响警报的!”
医生死死地抱住了裴清的手臂,可是却被更加用力地推开了。然后裴清就毫不犹豫地开了枪,而且是连开好几枪,直到膛内没有子弹为止。
水箱壁被子弹穿透了,一道道裂痕像蜘蛛网一样迅速蔓延开,很快,“啪”的一声巨响,整个水箱壁彻底碎掉了,与此同时,尖锐的警报声嘀嘀嘀地响起。
人鱼扑在了湿漉漉满是碎渣的地面上,鱼尾用力在地面上拍打着,地上的碎渣被他甩得四处飞溅,甚至有好几块碎片插/进了鱼尾里,鲜血往外渗,混合水流,很快就染红了人鱼身下的一片。
裴清焦急地想查看他的伤势,但是人鱼似乎不大接受裴清的靠近了,他吼间发出了威胁的低吼声,还露出了锋利的牙齿。
“别在那里,你会把自己弄伤的,我们换个位置好不好?”
裴清伸出手,可是才碰到人鱼的肩膀,对方就猛地一口咬下去了。
裴清倒抽了一口凉气,手臂上剧烈的痛感传递到脑子的同时,心里竟然是如同滑坡般迅速坍塌下去的如释重负感。
就像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心理包袱,裴清甚至希望那种痛感可以再剧烈点。
于是,裴清干脆让人鱼咬着自己的左手,忍着痛用右手拽起了他另一边的胳膊,这下人鱼咬得更加用力了,裴清甚至听到咔嚓一声脆响,估计是骨头被他咬碎了。
还好这具铁打的身体扛得住,否则一般人估计得痛得休克过去。
裴清咬紧了牙关,愣是把这条暴躁凶猛的人鱼拖到了干净的一边,地上没有碎渣,任他怎么折腾也不会受伤了。
裴清的小手臂被人鱼咬开了一个豁大的口子,鲜血喷涌出来,大概是血腥味太过浓郁,人鱼终于缓缓松开了嘴,也没有之前那么暴躁了。
裴清的脸色迅速变得苍白,大量的失血让他感觉有气无力。
门突然被踹开,言辙带着一群拿着枪的士兵冲了进来,看到是裴清后,言辙的脸色变得铁青,但他还是收了枪,其他人也纷纷把枪收了起来,个个都露出万分惊讶的表情。
跟在后面的是谢铭,看到这满室狼藉,他把裴清从地上拽起来质问道:“你居然敢这么做?!”
言辙拦住他的动作,威严十足地训斥了一声:“谢铭,还轮不到你动手吧?”
谢铭低声应了一句,这才缓缓松开手。
唐棣一进门就看到如此混乱的景象,慌张了一瞬,但很快他就镇定下来了,快步走过去,用随身携带的止血绷在裴清的伤口上一圈又一圈地缠紧。
言辙压制着窜上来的火气,耐着性子向裴清问道:“这是你做的?”
裴清面无表情地说:“把这个项目给我。”
他直接强硬地说“给”,连请求都不屑了。
谢铭指着裴清吼道:“你之前就故意让人鱼逃了好几次,你以为那些事情我们都不知道吗?项目一再被延迟都是因为你,你敢说你会没有私心地去做研究?”
谢铭的质问并不是毫无道理,裴清必然也清楚他自己的私心,但他就是无法忍受,一想到人鱼要落到别人手里,他就异常恼怒。
言辙按了按拧起来的眉心,他感觉自从裴清掉下海被救上来以后,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可理喻,既固执又蛮横,“裴清,你不要开玩笑了,以你现在的心态已经无法再继续参与研究了。”
裴清神色冷然,紧抿着唇,“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我为什么不能参与研究?”
谢铭讥诮地笑了,“你明明有很多次机会接近他,但是你每次都把他放走了,我看是你对人鱼打了别的心思吧!”
裴清往言辙的方向瞥了一眼,而对方脸上还是愠怒而又怀疑的神色,他显然不会无条件地站在自己这一边,所以他必须得忍耐着。
裴清勉强放缓了语气,“言将军,你相信我,除了我真的没有人能够靠近人鱼的,所以,把他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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