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着难,但是死却容易。
襄夫人从生到死算来连短短几个时辰都不到, 比起夫妻两个和她斗争的那段时间, 简直短的不能再短。
除了这种事,公子均也没有心情在社宫呆了, 但是林子里头的年轻男女们却不能叫他们出来, 公子均留下一个公子在此地坐镇, 自己和郑媛带着襄夫人的尸首回公宫去。
仲春虽然还不是很热,但也已经不冷了。尸首若是停留几日,恐怕就会腐烂。到时候就真的脸上难看了。当天郑媛就回到了公宫, 夫妻两个几乎脚下要生出风来, 一回来,郑媛就令人给襄夫人浴洗换衣, 另外让宫尹准备宫中的丧仪。
人活着不安分, 死了更叫人忙的恨不得多生出几双手来。襄夫人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 都让人心烦意乱。
郑媛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 乳母抱着梧过来了。
“夫人。”乳母抱着孩子, 怀里的孩子哭闹不休,一双肉肉的拳头打在她的身上。梧是被郑媛抱着长到这么大的,他早已经熟悉并习惯了母亲的味道。乳母们也照顾她,但对于他来说,还是母亲的味道更熟悉些。
郑媛正忙着看襄夫人当年从王畿带过来的奴婢和寺人,襄夫人死了,这些人要么殉葬要么送回王畿。郑媛压根没有半点进行人殉的打算。几乎这些人都会被送回王畿,一个都不留。
她听到乳母怯怯的声音,抬起头来,就见着儿子双手啪啪啪的打在乳母身上。乳母手慌脚乱抱住他,一脸的无所适从。
梧的乳母也不是什么身份卑下之人,而是生育不久的贵族女子。贵族女子们不会自己带孩子,都会有专人照看,所以面对哭闹不休的婴孩还真的有些手足无措。
“太子又闹了?给我吧。”郑媛见乳母被孩子闹得不行,让人把梧抱过来,梧一到母亲手里,立刻安静了下来,他委屈的紧紧抓住她从脖子上垂下来的玉石,哼哼唧唧了几声,然后乖乖不动了。
寺人俠在一旁看到了,颇有些感叹,“太子还是和夫人亲近。”
“哎,我要不是时刻带着他,恐怕这孩子也认不得我了。”郑媛抱着孩子,她下巴努了努面前的帛书,“这些都送回王畿。”
“唯。”等候命令的小臣退下。
“夫人不给襄夫人留几个到黄泉之下伺候?”寺人俠问道。襄夫人和郑媛夫妻有怨没错,不过现在人都死了,多少也该给人一份体面。
“几个愿意去伺候她呀。”郑媛嗤笑,“到时候用俑代替活人,去黄泉下陪伴她好了。”
郑媛到现在,还是不能接受活人殉葬。当年郑伯薨逝的时候,她只是一个出嫁了的公女,都竭尽所能减少殉葬的侧室,何况现在她已经当家做主,旁人不能轻易忤逆她的意思。
寺人俠见着郑媛的脸色,不敢说其他的话了。
襄夫人的丧仪几乎是立刻就准备起来,每一件都照着周礼走。去告丧的使者也当天出发前往王畿。
公子均在卿大夫面前痛哭流涕,“祖母怎么就去了呢,寡人年轻,还有许多事要问过祖母。”
卿大夫们也抹着眼泪,“此事乃是天降的祸事,非人力可以挽回。国君不要哀伤过甚啊。”
郑媛在一旁跟着哭,也不是干嚎,公子均和卿大夫们的眼泪是装出来的,而她的眼泪是笑出来的。
之前去王畿的使者回来了,带回来的话也是叫她差点没笑过去,周天子对自己姐姐的死,问了几句之后就没有下文了,只是他对姐姐丧礼要随的份子,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据使者的话说,周天子叹气说王畿郊外种植的麦子被别人割去了,又说王室内花销甚多。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王室也没有余粮了。
郑媛笑的浑身发抖,只不过她袖子挡脸,也没人见着她的笑。
之前她就知道王室穷酸的很,但没想到周王室已经到这地步了。好歹也是姐姐,也不是要周天子随许多,只要脸上好看就行了。
看样子,只能完全靠宋国了。
一群人凑在一块哭了一场,抹了抹眼泪。公子均和她一块到后面休息,夫妻两人穿着丧服,公子均穿着丧服的模样格外的俊俏,郑媛在一旁看着,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公子均喝了口水,将之后耗费掉的体力满满的恢复过来。
“你还好么?”公子均瞧着郑媛双眼盯着他,幽幽发绿,不由得笑了声,对她伸出手来。、
郑媛如今肚子里头还有个,丧仪十分累人,公子均担心她身体会有不适。
“你是问我还是问肚子里的这个呢?”郑媛说着挺了挺肚子,这会肚子还不突出,见不着多少影子。
“你这脾气啊……”公子均摇摇头,他看了一眼左右。左右立刻垂首退下,宫室内就剩下了夫妻两人,宫室里安静下来之后,公子均过来将她抱入怀里,夫妻两人相互依偎,享受着对方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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