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如此坦荡说出自己的目标,还得到妻子的支持,周煄也松了口气。以往周煄只对目标清晰,手段却不明,以为自己做个贤王,甚至作为高官就能达到这样的目的,现在他已经明白,除非他是皇帝,否则绝不可能。就是当了皇帝还要小心,被世家大族掀翻的皇帝还少吗?
接下来就是新年了。
今年封地的变化实在太大,周煄赶在春耕前就藩,推广的粮食作物已收成效,今年地薄人少的人家再不用节衣缩食,饿着肚皮混水饱了。即便口味不好,但能吃饱已经是几辈人不敢奢求的好事。看着这样真实可信的例子,那些耍小聪明没有按照周煄王令耕种的人也自觉打脸。
“当初就该听官府的。”没种植改良作物的人跌足长叹。
“是啊,是啊,这又不是那些不懂行的官老爷,是王爷发的王令。你们忘啦,王爷请积年老农总结了经验,又花大价钱从海外引进的种子,能不好吗?”
“隔壁王村的王四爷爷不就被请去了吗?他老人家可是祖祖辈辈的能干人,但凡谁家他出手,肯定比别家多收三斗五。”
“这是真的,我还去看过王爷赐给他老人家的好东西呢。”
“什么好东西,什么好东西?”
知情人卖关子,沉吟了一会儿才神秘道:“七穗的麦子,八穗的稻子,用金子打的,亮晶晶的晃瞎人眼。人家王爷还说了,日后种地也要种出七穗的麦子、八穗的稻子。”
“嚯,真的假的,我这辈还没见过呢,真有那么好的粮食。”
“怎么没有,这可是海外传进来的,海外你知道在哪儿吗?你走一辈子也走不到,叫南洋,最南边,最南边。好良种还是王爷的义弟带过来的,听说花了两千万两白银在这上面。”
“哇——”众人再次为过时的两千万两惊呼,好似自己真的看见一座银山坐落在王府一般。
这样的对话发生在封地的各个角落,纯郡王府的威望,百姓对纯郡王府的信任、对新藩王的拥戴,与日俱增。
年前,周煄还收到了羊城的朝贺。
易云自从那天畅谈之后,更有紧迫感,把王府的内务外交一手抓了起来,收到一笔丰厚的令人垂涎的年礼,易云自然要通知周煄处理。
“你看看,除了羊城知府,还要三堂舅这边,这礼也太重了。”易云把两边的信件递给他,她只翻了翻送来的礼单就知道事情不小。
周煄并不接信,反而推回去,道:“你来拆。”
“写给你的。”易云愕然。
“我知道,你来拆。”就算是周煄的书房也配了专门的团队来帮助处理文秘,拆信这种琐事不用周煄来做,但更重要的是信任,对易云的信任。
易云点头,说好的“你来教,我来做”,那就从处理信件开始吧。
易云小心用纸刀裁开封口,取出信件。周煄在一旁道:“以后写给我的信件除了莫愁的,你都能拆,上皇和陛下也不例外。莫愁的也不是不让你拆,他常用夷语,你看不懂,等你学会了,愿意看也行。”
“我当初学西蛮话就要了半条命,二弟会的夷语可不是一种两种,我可不自讨苦吃。”易云笑道。
“嗯,回头我让暗卫那边整理一份拆信的注意事项给你,能送到咱们手上的肯定是经过检查的,但不妨有漏网之鱼。万一那个手段高明的在信纸上涂毒,岂不伤人。你也不要嫌麻烦,每次都按流程做,小心驶得万年船。”周煄叮嘱道,千百年来关于在信纸上做文章的办法周煄都总结了一份,甚至连历史演义电视小说的夸张艺术手段都不放过。
“好,我会小心的。”易云抽出信件,如同秘书一般先看了再递给周煄,两封信两夫妻轮流看完,周煄问道:“说说你的想法。”
“三堂舅这边礼虽厚还在情理之中,羊城的封地托给他代为监管,他投桃报李多送年礼是应该的。”徐子旭管着海关,可要富裕又不是光一座海关就行了的,集散地总要有啊,周煄把羊城托付给他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这也是他如此干脆接受了两成五的分成的原因。
“但知府郑文是怎么回事儿?我记得你在京城已经发信给他说过一切听从三堂舅指挥,他现在送这么重的礼,生怕你不知道他搂了多少钱吗?”易云嘲笑道。
“郑文,上皇三年同进士,原本本是北方人,家贫无以为继,多亏他有读书的天赋,举族供养才让他考出功名。因为避讳,他也没有门路,才到了羊城为官。几十年前羊城还是不毛之地,朝廷虽有海关,但形同废弃,可不是好去处,才让他占了便宜。他在羊城从知县做起,四十多年才升了三个大品级,坐上了知府的位置。儿女姻亲、人脉关系全在羊城,朝廷对羊城的重视也就是这几年,说是土皇帝不为过。哪知嘎嘣一声天上掉下个纯郡王,羊城居然成了我的藩地,你说他会怎么做?”周煄解释了郑文的出身来历。
“财帛动人心,当初要族人接济才能读书,如今光送给咱们一年的年礼就够培养几个读书人了。”易云讽刺一笑:“他这是想用送礼收买咱们吗?他这些年在任上也贪了不少,你说怎么处置?”
“不只是这些,你再想想舅舅送的年礼,郑文为什么要赶着和舅舅送一样的年礼。你仔细看看,两边的价值是不是几乎等同,据我所知郑文的年礼比舅舅早二十天出发,却在城里等着舅舅的年礼到了才一并送进来,你说他打得什么主意。”
易云马上翻出礼单对比,她常年做生意,心算能力颇佳,不一会儿就算出来了,果然价值几乎等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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