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喧嚣都静止了。像是极致的动乱后,大地回归了极致的静谧。
大燕皇帝胸口的龙袍被火龙沥泉枪出击时所带来的罡气扫破,丝丝缕缕的鲜血渗了出来,染红了明黄色的衣袍。
李惊弦睁大了眼睛,表情似是难以置信。握紧了火龙沥泉枪的右手不住地颤抖着,却再也没法将那尖利的枪尖刺入狼牙首领的心脏——
他浑身上下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的。朔雪铠甲虽然坚韧无匹,却终究不是神兵宝夹——数把锐利的长刀和枪矛从身后钉入又从胸前和腹部穿出。伤口汩汩地淌着鲜血,和顺着下颌淌下的敌人的鲜血一道,流进了铠甲里,将里衣沾染的一片粘腻,将衣衫和伤口沾染在一起。
安禄山注视着李惊弦的眼,目光中似有八分冷嘲——嘲笑他居然如此不自量力,蚍蜉撼树;目光中又似有两分可惜——可惜了这样一个骁勇善战的将领居然不能为自己所用。
“不能为朕所用者,唯有一死。”
李惊弦重重地咬着嘴唇,更多腥浓的味道涌入了喉咙。他的心中忽然泛起了一阵悲凉。在下一个瞬间,他不知是哪来的力气,居然猛地倾身向前,直直挣脱了那些锐利的刀兵。带着鲜血的长刃从他的身体里抽出,几乎可以听见骨骼和金属摩擦的“嘎吱”声,让人闻之便不寒而栗!
“安老伲。。uニ溃。。。?lt;br>
李惊弦这一击几乎是蕴含了自己所有的力量,然而长枪却因为主人身体的状态而失了准头。只见大燕皇帝轻巧地向旁边一闪,那最后的薄命一击便落空了!
一击失败,便再也没有机会了。出击所带来的巨大冲力让李惊弦向前踉跄了两步,腿上的箭伤和刀伤让他差一点就要摔倒了。然而,他却凭着一杆火龙沥泉枪撑起了自己的身体,眼神阴翳地瞪着安禄山的方向。
天策府的儿女,绝对不能在狼牙面前示弱!即使是死,也要站着死去!!
他的视线已经完全被血色浸染,像是殷红的大海。安禄山忽然退了两步,又说了些什么,李惊弦已经看不清、听不清了。
此时此刻,他只是尽力地瞪大了眼睛,目眦尽裂地看着叛军的首领,只盼将他的模样记在心间,即使做了鬼也要缠着他,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来者何人!”
他听见周围有狼牙军惊恐地喊着。李惊弦茫然地擦了擦血染红的视线,没有焦点的眼睛看向了天际。当看到那一道明黄色的剑光如同闪电一样划破苍穹,带着疾风掣电之势落入了敌人的重重包围后,他的瞳孔登时缩紧——
“依山?!”
藏剑山庄并非以轻功闻名于世,然而叶依山的身法轻灵矫健,如同归山孤鹤般掠风而上。箭矢擦着他的鬓角和衣衫飞过,在众叛军来得及阻挡他之前,他便已经飞掠至李惊弦身后。但见藏剑少爷向前纵身一跃,手中重剑猛然拍击地面,顷刻间让周围敌人陷入了一阵晕眩!
叶依山没有管李惊弦。他保持着重剑击地的动作,对着表情愕然的大燕皇帝扬起一个玩世不恭的笑:
“安老伲?慵呛昧恕u庹校?凶觥?坠楣律饺氲姓蟆?!?lt;br>
下一个瞬间,他左脚后撤,反手擒起重剑剑柄。顷刻间,剑气如虹,雪亮的剑光居然盖过了天上的月华,夺目得令人一不开眼!
“这招,叫做‘风来吴山屠贼人’。”
就在这惊艳而又致命的剑光中,先前被拍晕的叛军们登时被绞杀!见周围的叛军又有拢上来的趋势,叶依山不屑地笑了笑,右手换上了轻剑,冲进了人群之中!
腥浓的鲜血在明黄色的衣衫上点缀下斑斑红梅,在温润如同玉石的脸颊上落下丝丝缕缕的红线。明黄色的剑光每一次亮起,都伴随着一阵人仰马翻和叛军的惨叫。即使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依然能聆听到那剑气破风之清啸!
看着那人凛冽的剑光,看着那人矫健的身影,李惊弦的心情由复杂变得释然。他之所以不希望叶依山与他一道上战场,因为他知道自己一去便是有来无回;他不希望叶依山与自己一通赴死。
……然而,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忽然觉得,也许战死在一起,不失为一个美好的结局。
对于他们来说。
人群之中的叶依山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远远地,他向他扬起一个笑。即使置身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他的笑容依然温润,仔细看来还夹杂着些许玩世不恭的潇洒风流,和平时的叶依山没有任何区别。都说西子湖畔君子如风,这是印在骨子里的东西。血污能弄脏他的衣衫,却无法玷污他的笑容。
李惊弦以一个微笑致意。然后,他忽然反手出枪,直接挑向了一直站在一旁的安禄山!
大燕皇帝想来是以为他已经是强弩之末,却万万没想到李惊弦居然还能爆发出这样的力气!
安禄山仓皇躲闪,而李惊弦则步步紧逼。在众叛军的注意力都被叶依山吸引过去的时候,李惊弦已经渐渐将安禄山逼得退出了狼牙军的包围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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