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时,已是深夜,更深露重,一个人走在小区便道上,寂静清冷。
远远的,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我家附近徘徊。
是林迈。
我紧走几步,靠近他。
“迈哥?”夜色中,他那深遂的双眼似黝黑不见底的深潭。
他平静看着我,没有回应。
“怎么了?”我问他。
他轻叹一声,伸手搂住我肩膀走到我家大门前。“进去吧!夜太凉,别太晚回来。”
“哦。”我的胸口似被石头堵住般难受,宁愿他质问我白天为何要不辞而别。
我回头望着他,眼神幽怨。
“晚安。”他的眉目间有一丝笑意。
就就样吧!我心里叹息着转头步进庭院。
刚洗完澡躺到床上,罗江打电话给我。
“有事吗?”电话打得不是时候,我的心情仍忧郁。
“没事就不能打电话来了?那我挂了。”罗江堵气回应。
他太孩子气,我沉默,他并没有挂电话。
“你在哪里?”他问我。
“才回,准备睡觉的。你还不睡?”
“才回吗?去哪里了?”
“加班!”我不喜欢说谎,却没勇气告诉他我在说谎。
“我去找你老板,警告他以后不许让你加班。”
“当然不行,只会害我丢工作的。”
“那就不要上班了。”
“不上班?谁养我?”
“我,我养你。”
我笑了。“姐我还年轻,不需要你养,等姐老了,养个老吧!”
他哼一声。“你是我姐的朋友,不是我姐,少充大!”
宁愿是这样,晓风或许还能活着。
“晚安吧!我明天还要上班。”
“嗯,晚安。”
关掉台灯,闭上眼,我的眼前浮现出晓风的样子,很想她,阿黑还能原谅我吗?
第二天上午,阿欢打了好几通电话催我,新来的财务主管做事一板一眼,会议时间一拖再拖,大家都在努力配合,我不好中断。
会议结束时已经十一点半,我打车赶去酒店,阿欢见到我直跺脚,埋怨我太慢,罗江的眼神也略带不满。
“请你们去吃大餐当补偿。”我表示歉意。
“不够!”阿欢说。
“下午带你们去游乐园?”我继续说道。
“不够!”阿欢一副宁死不从样。
“晚上也吃大餐?”我没招了。
“除非你答应接下来的时间都给我们。”罗江说。
阿欢惊讶地看着他。
“好吧。”我同意了。
阿欢嘟下嘴,没有作声。
罗江伸手拦住一辆出租车,拉开后车门,示意我和阿欢上车,我担心罗江会抢付车费,坚持坐到前排。
阿欢求之不得,途中与罗江说笑打闹,冷落我望着外面发呆。
中午吃自助餐,各种美食让阿欢大开吃戒,忘情投入。
我吃得少,不是不担心的,罗江今后的生活还无着落。
“要不要在南城找工作?”我问他们。
他们同时一愣。
“南城这么大,机会有很多,要不要考虑留下来?反正有我在。”
“不行的,我爸妈不会同意。”阿欢脸上闪过一丝可惜。
“那你呢?”我问罗江。
“可以考虑,反正我也有几个战友在这边。”
“呵!你想丢我不管?你当初怎么劝我跟你一起来南城找秦婉的?过河拆桥!”阿欢愤愤道。
“你又不是儿童,找不到回家的路吗?”罗江脸红着勉强地笑。
“讨厌!”阿欢抬手打他,他迅速抓住阿欢的手臂,警告他别自讨苦吃。阿欢气得吃得更加卖力了。
罗江执意留下来,阿欢伤心离开,临上火车前,搂住我哭个稀里哗啦。
送完阿欢,我去酒店找罗江,他已经退房离去,电话一直无法接通。
每天担心地打那个号码,始终无回应,一星期后,我又打电话给罗江,许久才接听,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耐心对付他。
“小婉啊!”他慵懒的声音里有几分倦意。
“阿欢回板桥村了。她很伤心,你都不送她。”
“哦。”
电话里一片沉默,我以为还有下文。
“你冷血的。”我忍无可忍地骂他一句。
他估计在发愣。
“你到底在哪里?你不知道阿欢一个人走的时候有多难过吗?我劝她以后跟你绝交!”
“你不会的。”他竟然笑。
“我就是会。”
“算了,矮冬瓜,我说你不会,你就不会嘛!”他像个孩子撒娇般。
“阿欢怎么办?”我问他,意思是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发展的可能。
“她不是回去了吗?喂,矮冬瓜,我要睡了。”他挂了电话。
我又气又急,话都还没讲清楚,再次拨给他。
“好了,矮冬瓜,别闹,我昨天晚上通宵班,真的好累。等我打给你。”说完,他又挂了电话,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讲一个字。
但至少我得到一个好信息,罗江已经在莞城开始上班了。这是我所期望看到的结果。
平安到家的阿欢打电话给我,说了很多感谢的话之后,兴奋地讲述着她在飞机上看到的云层美景,她用家乡话来形容当时看到的壮景,最后,她把这次的美好际遇全部归功于罗江。
“罗江找到工作了。”我告诉阿欢这个好消息。
于她,也许不是。
“早知道他已经看不上我们板桥村了。南城多漂亮,多气派。他喜欢那里。”她顿一下,继续说道:“他喜欢住在南城的你。”
我当阿欢讲的气话。“你记得我拜托你的事情吗?”
“我没忘记。”阿欢叹息一声后向我保证。
“谢谢你,阿欢。”我很感动,难为她还记住我拜托她的事。
朱朱和浩南从巴厘岛蜜月旅行归来,两人脸上写满甜蜜和幸福,考拉亲自下厨请大家到她家里吃饭,考拉换了一套三居室,布置得很温馨,有家的样子却少了家的温暖,她搬新家的时候,我曾提议让考拉妈妈搬过去一起住,但她心里仍未释怀,不肯。
考拉妈妈打电话给我,问考拉是不是搬新家了,我说是,她有些高兴又有些失落。我安慰她再多给考拉一些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
“她也不小了,遇到合适的人可以考虑终身大事了。”考拉妈妈不能像别的父母一样正常的行使对考拉爱的权利,我替她感到心酸。
厨房里的考拉,穿着天蓝色的白蕾丝包边围裙,用一根镶有珍珠的黑色皮筋将长发束在脑后,有条不紊地进行每一个步骤,动作优雅好看,想必托尼陈定是见过这样迷人的考拉,才会不顾一切地心动,无端生出一段孽缘。
朱朱和浩南每一个看对方的眼神都充满了爱和欣赏,现在看来,朱朱成为最幸福的人,虽然她曾经因为父爱的缺失深感自卑,老天却为她安排了浩南这样一个好男人,他倾尽全力给予朱朱全部的爱和呵护,眼前这般美好的拥有,无需谈什么天长地久,白头偕老的苍白誓言,已足够温暖一辈子的回忆。
考拉深陷于对那个神秘男人的畸爱不可自拔,有时不忍看着被孤寂折磨着的她,自欺欺人地假装洒脱,也会恨她,更加恨那个男人的不负责任,他将婚姻赋予的神圣责任践踏得稀巴烂。
阿黑一共发给我两封邮件,第一封是两年前告诉我他要发行以晓风为名的新专辑,第二封是两个月前,我刚回到南城,他很伤感,说了许多悲观的话,大概意思是怪老天不公平,非得在他刚爱上晓风的时候拆散他们。我知道他过得很痛苦也很孤独,没有人能够安慰他,也没有人能够告诉他以后的路该如何继续,一路没有晓风的日子,他和我一样,每一步都走得极不情愿,发自内心的鄙视老天这个虚无的存在。
丰盛的晚餐吃到一半,林迈打电话给我,问我等下有没有时间,我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他没讲,只说半小时后会从七家总部出发来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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