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公仪偲也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死鸭子嘴硬,话到这份上了,他还一口否认,“没有!我之前从未见过她!”
公仪倓笑笑,“等回了家,自有你二哥收拾你。”
提到回家,兄弟俩面上的神色又都飞扬了起来,一起上了马。
待真到了家了,那少女醒来,却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公仪偲见她连与自己的那一场短暂邂逅也给忘得一干二净,心里既落寞,又欢喜。总之,那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秘密。好像只要将之小心掩埋,她就能够一直留在他的家中。
流云天舒。
少年手中的水镜碎了又聚,聚了又碎,他的心,也跟着水镜一起七零八落,七上八下。直到那一袭雪白身影由外归来,出现在了他的边上。
“你为什么不把欢儿带回来?为什么不制止她去追那头噬念貙?”他问他。
雪沉默不语。
城遥转身离去,四面的结界却束缚得他难以向外半步。他的手掌重重拍打在那层比金石犹坚的光幕上,直到皮开肉绽,鲜血汩流。
雪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几乎没有感觉到任何灵力的流动,他手上的伤势,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小遥儿,”他看着他,目中的神情根本无以说清是什么,“我原本以为,你会明白的。”
城遥的胸膛急剧起伏,最后终于逐渐平静下来。
天之雪看着眼前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曾经还在他怀里撒娇的幼童,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天舒的晚风轻轻吹来,他与他并肩在草地上坐下。那个傍晚,城遥听见雪说——
“自由地去飞,去闯。流云天舒,永远都是你们的后盾。
“但是在那以前,你们必须拥有足以保护自己的力量。人生的道路,你们小的时候,我可以扶着甚至抱着你们走。但你们长大了,我就只会站在你们身旁,甚至是在身后,你们看不见的地方。有些苦厄,终须你们自己去品尝。
“接下来的一年,再无任何人可以找到流云天舒。你们三个,就在这里安心修炼。至于小欢儿,既然是她自己选择的路,那么亦有她的一番人生际遇,需去体悟。”
三个少年在流云天舒奋发修行的一年,亦是公仪家忙碌而特殊的一年。
这一年里,公仪修积极与苍帝宫晔秘密接触,公仪倓亦将原本位处离国的商业重心,逐渐转移向苍国以及西荒一带。看上去唯一没有变的,似乎只有公仪偲。
直到公仪修打算带小妹往江渚城的江海余生楼求医,公仪偲才终于坐不住了。
那晚,公仪修方一走出小妹的院门,就遇见了候在外面的公仪偲。他与小妹的谈话,自然已被三弟听得一清二楚。
“二哥……”公仪偲欲言又止半天,仍是没能把心中的话说得出口。他自己也知道,这样的想法是多么的自私,但是,他就是害怕,害怕失去,害怕再也见不到了……
公仪修探手抚上弟弟的肩膀,其实又何必他说,自家三弟的心思,做哥哥的又怎会不明白?
直到数月之后,公仪偲死的那一日,他仍能清晰地记起那个秋天的夜晚,飘着桂花香的园外,二哥仰头望着九霄银汉,对他说——
“爱一个人的最好方式,不是将她永远得困居在自己身边。而是让她过她,真正想要的日子。”
公仪偲闭上眼睛笑了,胸口的创伤仿佛已经没那么痛。朦朦胧胧中,依稀还是那夜天域初见,他推一推她,再推一推她,对她说,醒醒,快醒醒。
希望她,终是能够醒来吧,顺利找到幸福的方向,过她自己想过的日子。
而他,却是要永远地睡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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