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有了一种错乱的感觉,时间仿佛回到了一个多月前,我在分宝岩上温暖的阳光下,随手捏出了一条脑袋四四方方的泥巴蛇。
然后小蛙吹了一口气,这条方脑袋的泥巴蛇活了过来,就像破壳而出的卵生动物会本能地亲近第一眼看到的生物那样,亲昵地围着我和小蛙打转。
记忆中那条细小的蛇影逐渐和眼前这条狂暴的巨蟒重合起来,提醒着我横亘其中的悠悠六千年岁月。
天底下应该不会有第二条这样丑的蛇了吧。
我想起这个蛇妖作为女娲氏族的特使来到这里;想起之前蛮妖蟾蜍所说的,他是女娲的儿子;想起了他说看我,眼熟。
小蛙?女娲?
我脑中一片混乱。
野蛮而狂猛的战斗还在继续。蟾蜍的舌头就像机关枪一样快速吞吐着,重重击打到了玄龟厚重的背壳上,发出攻城锤撞击城门那种沉闷的轰隆声。玄龟硬顶着攻击,像冲锋的装甲车一般碾向蟾蜍,但总是在还没够到的时候,就被后者双腿一蹬,灵巧地拉开了距离。
然后双方开始了新一轮的周而复始,谁也奈何不了谁。
战场另一边的战况更为凶险。巨蟹的左螯高高举起,像一个超级巨大的铁锤一样重重砸下,右螯则趁着巨蛇往后躲避的功夫,张开螯钳狠狠夹去,一下子就夹住了那硕大方正的蛇头。
我七上八下的心还没来得及提起,蟒蛇巨大而柔若无骨的蛇身就趁势盘了上去,粗大的蛇身几下就把整个右螯缠得严严实实,长达三十多米的蛇躯蔓延开去,盘过蟹壳上那张狰狞的人脸,又把巨蟹左边的四条长腿从节肢根部牢牢缠住。一蛇一蟹纠缠得如此之紧,粗一看上去,活像是放大了无数倍的,阳澄湖礼盒装中一只浑身捆满了草绳的大闸蟹。
除了一点,他们正在无比努力地杀死彼此。
巨蟹右螯的螯钳切开了蛇头部滑腻的鳞片,嵌进了头骨之中,丝丝鲜血从缝隙中流出,左螯疯狂地刺向盘在身上的巨大蛇躯,戳出许多血洞。与此同时,巨蛇的蛇身猛然收紧,就像是拧毛巾一般,把巨蟹的节肢死死缠住,然后向着反关节的方向扭曲,空气中传来蟹壳互相摩擦到极致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吱吱”声。
整个画面在那一刻都禁止了,仿佛是一幅十九世纪写实的油画,站在画外的我,清楚的感受到画中那令人心悸的僵持背后,不断压抑酝酿着的疯狂杀意。
那股惨烈的,藏在沉默背后的......
你死我活。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一声“啪”地脆响,巨蟹轿车大小的右螯,终于坚持不住,被整个绞断了下来。
这声脆响就像是个信号一般,大长老像柔和灯泡一样悬在头顶的内丹,突然变得通红,紧接着,就像一枚炮弹似的,以几乎肉眼难辨的速度冲着巨蟹的头部轰然撞去。
我毫不怀疑,这一下能撞塌一座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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