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本朝,连前朝都没有让一国之母迁出中宫的先例,这侮辱的不止是卫将离一人,是在直接对西秦挑衅。
朝野哗然,尤其是西秦使团,当天便要求见楚皇,可还未入龙光殿,便被宫中禁卫赶了出去。
有人听说西秦使馆里随后便空了一半,那些走的使臣撕了不少还没签好的盐铁贸易合约,扬言要东楚付出代价。
“……我算是看不明白了,西秦分明已对你我绝情至此,为何忽然又做出这副为我们义愤填膺之态?”
“我也搞不清这是什么路数,反正我是不信他们忽然良心发现了才这么做的,要么就是殷焱过河拆桥的宣告,刺激到他们了。”比起这个,卫将离更在意别的:“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殷焱夺位之前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夺位之后整个就宛如一个智障?”
可不是智障吗?这时候怼卫将离,和西秦结怨,有什么好处?
翁玥瑚也想不明白,便道:“许是他刚愎自用,想以此来笼络朝中主战派的朝臣呢?”
因为边境战况一直被压着打,东楚的主战派往往在主和派面前抬不起头来,但也是因此,主战派内部较为团结,对皇室的忠诚较高。
然而这里的忠诚确切而言是对东楚太上皇的忠诚,而非施政柔和到有些软弱的殷磊。开国大帝的影响力不是前朝那种代代相传的帝王所能比拟的,何况现在东楚朝中掌握实权的都是当年跟着太上皇打天下的心腹,太上皇认可谁,他们就认谁为王。
“我是一直很想见东楚太上皇的,可惜第一次拒之不见,第二次竟然让殷焱假借他的名头来打伏击,他爹也真够会玩的。”
翁玥瑚问道:“你曾说过东楚太上皇也是和亲之事的推手之一,此事可当得真?”
“假不了,敢花八十万石粮食换我这么个江湖草莽,他这气魄也够大的,等时机成熟,我非要见一见他不可。”
“……你见他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见到的,好好说话,穿什么夜行衣?”
卫将离人糙,可她这边的宫女心灵手巧,一说要夜行衣云云,便赶了一夜,搞出来暗纹款、银线卷草款等多种供她挑选,还给做了同款发带,保证打架的时候狂霸酷炫叼炸天。
翁玥瑚入宫半年,终于见到了卫将离第一次开心地挑衣服……嗯夜行衣。
——不,你们不能这么惯着她!
“……咱们家这些姑娘也都十七八了,早到了该拈花惹草的年纪,待在楚宫多可惜啊。正好迁过来之后要裁人,她们要有愿意的,我找人送她们回西秦跟家里人团聚算了,哎玥瑚你看我穿这个英俊不英俊?”
翁玥瑚避开了这个话题,问道:“你穿成这样是要做什么去?”
“殷焱都不让人住他旧爱的故居了,想必另有目的,我去当然是查探一下,看看他今晚到底要在扶鸾宫做什么。”
“不是有陛下的暗卫吗?这种事犯得着你亲自去?”
“就当饭后消食儿呗,对了今天的夜宵我想吃炖老母鸡。”
翁玥瑚:“……”
早晚撑死你。
……
比起其余受宠的后妃们奢华靡丽的宫苑,中宫皇后所在的扶鸾宫显得更为古朴大气。
元后嫁入殷氏后,殷磊念她郁郁不欢,也曾下令将扶鸾宫翻修一番以讨她欢心,可元后却以过于铺张之由相拒,只在扶鸾宫里手植了不少青鳞柏。
——柏树延年益寿,你身子差,庭院里种一些青鳞柏,它长得好,你便平安。
不知哪个佛家人说得很好——一个人一直在暗夜独行,或许不觉得苦,一旦有了一束光,便会执着地追着那束光走到死为止。
犹记得很久以前的年少时,太子少师与他们说,西秦的公主因为妄言染指属于太子的位置,便被流放至深山古庙,还望你们引以为戒,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要去碰。
或者当时太师的意思是——你们什么都没有,一切都是殷磊的,你们只要做个死人就好。
可现坐在那个想了许久的位置,他看得更清楚,死人只要敢抢,有些东西还是可以唾手可得的。
“陛下,这是武大人家的密信,因您近日对太子过于上心,他们不得不过问一下……”
殷焱并没有去接亲信递来的那封密信,收回看着扶鸾宫前青鳞柏的目光,淡淡道:“过问什么?他们助朕定三司人心,朕助他武家拿到尚书左仆射的位置,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
“是是,陛下已对他们仁至义尽,是他们妄图废太子立二皇子……只是陛下,您若是坚持让太子殷战继承大统,下面那些世家怕是不会安心的。”
“他们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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