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定北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好奇,宁朔先祖是不是托梦让你们为他抱不平了?怎么你们孝顺他的办法就是要灭了大靖皇室取而代之?哦,看您这样子,想必也是从小被人灌输复仇的念想,但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我问了也是白问。那好吧,我就换一个问题。”
“你们和海寇族人同根同源,是否一开始,您的先祖就往海上逃了,在那里繁衍生息?”
原本以为甄飞河不会愿意详说,没想到他却淡淡道来:“不错。五百年前,先祖蒙冤落难,只有一个嫡子因管家之子替身而死逃了出来。他这一脉,一直做的是海上的营生,先祖的心腹为保幼主性命,当日便乘船出海。后来先祖成亲生子,便重回岸上在一个小渔村安札下来。慢慢的,家族便扩大了,为了不引人耳目,一部分族人成年后便送往海上的本营,多少年了,海上屡屡有海患祸事船毁人亡大海沉踪,所以从未被发现。”
“哦,这样看来,陆上的这些才是族长家主喽?”
朱定北语气轻松,仿佛在听说一个事不关己的趣闻故事,但他心中却是暗惊。甄飞河没有明说,却是已经在暗示,海上的人几百年繁衍生息下来,只会比陆上的族人更多,而他们能培养的兵丁人数更超乎他们的想象。
甄飞河嗤笑一声,“我们宁氏与长信侯府听的都是昭太后的遗训,家主之位向来能者居之。”
朱定北挑了挑眉峰,“我观大人神色,好似笃定我们不能奈何这些匪寇,莫非这些你们海上族人藏了什么制胜法宝,才让大人如此有恃无恐?”
甄飞河道:“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司马皇室统御六百年,吏治,军方早已弊端重重,我们不过顺应天理——”
“唔,听大人这么说,我才想起来。”朱定北呵呵笑着打断了他,“这么久了,晚辈好像都没有给大人您道一个谢字。”
“哼,倒不知侯爷这谢从何而来。”
他不屑一顾的表情让朱定北笑得更欢了,“若非您选了李家将这么一个脓包做马前军,我们怎能一举掀开军中沉积的丑事,让陛下大刀阔斧斩除积弊?要是没有大人您的步步督促,那些毒瘤皇帝一个也挖不走,更别说建立新军,将大靖军治改头换面了。若非您拿宝藏诱惑皇帝,选了司马御棋这么一个蠢货打前锋战,怎么灭得了鲜卑吏治奸邪之风。我得谢您,若非您将广撒种在大靖各州吏治安插了那么多人,我们也拔不出坑里换种新人,放眼过去,现在大靖吏治革新换了一大批新人如此进取有朝气,可有您一大半的功劳在啊。”
“当然了,我还得谢谢您。若不是您看我朱家和宁家不顺眼,总是时不时挑动我们打擂台,还一次一次输的那么惨烈,皇帝陛下又怎么会看到我们的好,一天比一天信任器重我们呢?我们有今天的飞黄腾达,右相大人您功不可没,您说,我该不该些您?”
甄飞河恨得牙痒,忍了又忍,才故作平静道:“既是我们技不如人,先前那几局我认输便是,侯爷何必含沙射影。”
“我这人出身兵伍,不会说话,右相大人您千万不要同我计较。”
朱定北喝了一杯茶,语气好似寻常晚辈讨教长辈一般,他继续道:“话说到这份上了,不如右相大人也来猜一猜,这东海一局,是大人您一如既往地输下去呢?还是我赢?”
甄飞河冷笑,“侯爷有此信心,老夫奉陪到底。”
“哈哈,大人好气概,您且看着,这一次我会让你们输得心服口服,再无翻身之力!”
从甄飞河囚室出来,水生与宁叔迎面而来,他们的脸色十分难看。
“出了什么事?”
朱定北和宁衡对视一眼,能让他们如此焦虑的事情为数不多。
宁叔道:“家主,主君,广州主家传来快讯,东南水师战败,就在昨日子夜,海寇已经登陆,已经攻入南海郡,连夺三城了!”
朱定北拧眉,他回头看了一眼甄飞河的囚室,心中一沉——果然,这些海寇手中有制胜的秘密。
“钱悔和黄煜呢?”
回答的是水生:“刚刚接到报信,两位大人在昨晚失踪海上了!”
“被俘?”
“不,少爷,信中说,钱将军和黄督军当时只是例行巡视,但是一去不回,是在海寇发动攻击之前。而就钱将军留下的信号兄弟找过去看过,那是一片芦苇地,在那里没有任何战斗的痕迹。”
朱定北脸色微变。
没有战斗的痕迹,难道会是……内部生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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