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七月下旬,被送回扶风郡的谢永林生母也终于做完九九八十一天的超度法事。
下葬当日,忽然狂风大作,才堪堪订好还未下土的棺椁突然震动把一旁的郑家嫡系子嗣吓得魂飞魄散。郑家族老壮着胆子将棺椁复又打开,只见里面已经早已经合眼的谢老夫人不知何时又睁大了一双犹如窟窿的眼睛,不肯瞑目,被塞回去的舌头再次吐出,张大着嘴巴好似有什么遗言未吐。
郑家人吓得连连跪地磕头,想请她安息,魂入地府不要再人间逗留,但他们越是哀求狂风越发厉害,到最后却见郑家一个跪在外围的小孙子大哭出声道:“她过来了!她过来了!她要带我走!阿娘救我!救我!”
那孩子的生母手脚发凉,死死抱住他,对着孩子所指的什么人影都没见到的方向哭求道:“太老夫人!求您行行好,不要带走我的儿子!求您行行好!”
郑家族老见状,对着棺椁恳求道:“老太君,您瞑目吧,过两日,老朽一定让您的儿孙为您祈福守灵。您若不放心,自可去寻他们,那是您的亲儿孙啊。”但狂风仍然不止,反而被触怒了一般,更加激烈起来,那族老左思右想,慌忙道:“您莫要怪老祖宗,不是他不愿来看您,而是他身不由己。有我们为您送终您为何仍有怨念……不若如此,老朽这就书信一封,请老祖宗为您送灵,您且去吧,待日后老祖宗回天之时,儿郎们定将他老人家同您合葬,让您夫妻二人同寝而眠。老太君,您便安歇吧。”
直到郑家族老颤颤巍巍地把信写好,那股阴风才慢慢停下,他们壮着胆子往棺椁里一看,果然看见谢老夫人已经闭上了眼睛和嘴巴。
他们复又将谢老夫人的舌头塞了回去,盖上棺椁,直至下葬后再无风波。那族老也不敢耽搁,当即将信送出。
在朱定北和宁衡得到这个消息之前,他们获悉皇帝暗卫侵入远宁侯府。
“马太傅,竟然真的是他……”朱定北的手指敲了又敲,虽然这么说着,但他的眼神中却满是怀疑。
二品远宁侯,当朝太傅,他所知道的马源似乎还没有将大靖和匈奴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分量。虽然马太傅隐藏了许多事情,让他看不清对方的底细,可如果他就是谢永林的生父,李党的幕后主事人的话,朱定北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宁衡道:“皇帝怎么知道这个消息我们尚未得知,但他对远宁侯府动手,绝对有他的理由。而且,贾府他似乎也不想再留了。”
宁衡在宫中的耳目甚至已经打听到皇帝已经拟好了处决的旨意,这几日内便会下达。
“那贾妍和贾十二……也在皇帝的处决名单中?”
皇帝对这二人的态度太奇怪了,屡屡针对,却未有要他们性命的意思。这一次他终于摸出了马太傅准备对天牢中的贾惜福一门动手,不知是否会对贾妍和贾十二另有处置。
宁衡道:“皇帝也防着别人,旨意是他亲自执笔,连东升太监都未必知道他打算如何处置。所以我的人也没打听到什么。”
如此一来只能等皇帝下旨他们才知道皇帝对于贾府的处置是什么。
朱定北道:“我怎么觉着皇帝已经锁定了怀疑对象,所以近来才会把身边的人和事管得滴水不漏,便是东升太监也屡次不能近身。皇帝连他都防备,不会是这个御前总管有什么问题吧?”
宁衡沉思一阵,摇头道:“东升太监侍奉皇帝多年,是皇帝年幼的时候就由他的母妃选了放在他身边培养的,如果说这世界上皇帝最信任谁,他一定榜上有名。防备着他,恐怕是因为有些事情是东升太监也不能知道的。只是不知,皇帝到底在隐瞒什么。”
朱定北没想到,他们原本只是想借着皇帝给他们挡刀挡箭,没想到到最后皇帝却成为局中另一方的执棋人,完全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是皇帝查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还是皇帝原本就知道些什么,他们无从得知,只能被动地等着他出招,再看李党怎么接招。不过如此一来也好,皇帝有他的手段,耳目清明,也比被人利用来得强,原本护佑大靖安危的事情就该他这个九五之尊来做,才名正言顺。
“我让我的人好好盯着远宁侯府,且看皇帝和马太傅打的什么哑谜。”
朱定北眯了眯眼睛。
而后不久,宁衡就收到的扶风郡的消息。
当初朱定北便打着让谢老夫人死得其所的主意,安排了她的葬礼上这一处神鬼闹剧,郑家人果然上钩。他们就等着看那封信最后落入谁手!
这封解开真相的信,从扶风郡一路向洛京飞来,短短三日时间却让朱定北等得像两辈子那么长。真相就在他的眼前了,他马上就能知道,到底是谁上一世害死他朱家满门!他马上就可以揪出幕后的黑手,给上一世的家人,给自己一个交代!
他兴奋得无法入眠,不管宁衡给他用药还是哄劝都失效。最后无奈,只能和他一起盼着那封信再快一点送入它应送的主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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