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奚。”贾家铭拉住他,把他父亲牵扯进来到底不妥,虽然明白人都知道贾中书对待家中除了十二郎和嫡长子之外的儿子的态度,但摆在明面上,就不合适了。他对贾家丰行了一个半礼,道:“秦奚无心之语,还请兄长不要和他计较。”
贾家丰最喜欢看他伏低做小,此时逮着机会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不过还没等他作威作福,楼安宁便搭着秦奚和贾家铭的肩膀探头出来道:“诶,还听热闹的啊。你们在画舫上做什么呢,连个歌舞都不请,不会是背着我们商量什么事吧。”
说着,他的目光在楼家以为族亲身上划过,对方立刻赔了笑脸,羞窘道:“哎,楼少误会了,今日我们来得晚了些,婵娟馆还有其他几处都没有好去处,索性才来游河。”
话虽说得漂亮,但知情人都知道,他们这些家族中不甚被看重的子弟能够挥霍的银钱实在有限,和别人拼不起场面自然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楼安宁笑着道:“这河游了十几年了还不就是这个样,看得出什么新鲜。婵娟馆里出了新歌舞,你报我的名号,让她们给你一个上等雅间。”说着,回头招呼了他楼安康,让他兄长派个小厮去把帐结了。
所谓钝刀子磨人疼,楼安宁的大方着实把这些世家子弟的面子里子都给揭了,就是贾老十面对贾十一财大气粗挥金如土的至交好友,也没法再摆兄长的谱。
几人脸上都烧得慌,可又不能拒绝楼二少的“好意”,便顺势划船靠岸。
他们还未走远,楼安宁便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苏东海见状撇嘴道:“本来还想给几位兄长助兴呢,楼二少倒是快人快嘴,一点表现的机会都不留给我。”
“行了,杀猪焉用宰牛刀,全洛京谁不知道你苏大少的威风,可别跟着我显摆了。”
楼安宁把贾家铭拉回座上,画舫中的歌舞已经换了一曲,曲调柔婉舞姿风雅,看着很是赏心悦目。见他们心情大好,苏东海趁机请秦奚给他几日后的武试压阵撑场面,他结交的武人大多都有几分真本事,原本秦奚很乐意凑这个热闹,不过那个时间他已经陪贾家铭去往上洛郡,便就推辞了。
楼家兄弟近日也在为明年随军一事在工部好好表现,除了朱定北几人的情面谁都请不动他们挪窝,自然也没答应。
至于朱定北和宁衡,说实在的,苏东海对他们二人向来不敢放肆,说话都得把握着分寸,见他们兴致缺缺虽然遗憾但也不再多言。
曲甜舞美人更美,几人谈笑尽兴,直到更夫打了三声二更才相继离去。
柳章与苏东海迎船相送,等车马行远了,柳章才有些感怀道:“早时听你说起我还不以为然,今日一见才知这几位果真不同凡响。”
单是看他们对待自己的出身与作为能以平常心代之,虽然教养华贵与他有着天壤之别,但相处起来却让人倍感惬意,便可见他们与寻常世家子弟的不同。柳章见苏东海目光深沉,不由担忧道:“苏少想要他们为你所用,怕是很难。”
“为我所用?”苏东海嗤笑一声,“我还没那么蠢,他们中又有谁会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我只要与他们有现在的交情,将来遇事能够说得上话,也就够了。”
柳章皱眉,“可若是他们与咱们立场相悖,岂非受人掣肘?”
苏东海看了他一眼,颇有深意道:“他们家中情势远比你想得要复杂,不管是我还是谁的立场都不会影响到他们的立身之道。不会有交锋的那一天的,除非……那到时候只能迎头应战了。”
柳章笑笑,“但愿如此吧。”
时间太晚,朱定北便与宁衡同行打算宿在长信侯府,于是几人车马同行,虽然个子都长大了,但还是很愿意挤在一个马车上,一路谈笑。宁府在最东面,等楼家兄弟也下了马车,刚才还挤得冒热气的车内一下子冷清下来。
朱定北对宁衡道:“苏东海这两年动静也不小,没想到他连柳章都能笼络,以前倒是小瞧他了。”
他对苏东海的印象受前世影响,还是固定在那个冲锋陷阵的常胜将军上,如今看他玩弄手段,心里颇有些在意。
宁衡道:“营卫素府站在了五皇子身后,所求不过从龙之功,是好是坏都与我们无关。”
他们几家都不会牵涉到党争之中,手握巡防营的苏府无论是输是赢都影响不了他们的家族,宁衡对此并不放在心上。朱定北惆怅的也不是这一点,只是无端端有些失落罢了,他也没那么大脸要求所有将士像朱家一样清淡无为一心扑在保家卫国上,因此也很快便放开了。
两人入了镇北侯府,还未洗漱更衣,宁家暗卫首领便现身道:“回禀家主,良月庵那女子的身份已经确定了。”
两人满怀兴趣,待暗卫首领禀明对方身份后,却都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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