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蜷缩了下。
是南亦和南瑾夔。
近亲情怯。
门外南瑾夔还是在喊:“白姐姐,你在家吗?我和爸爸来看你啦。”
南瑾夔什么都不知道,透过猫眼看到的他,眼眸漆黑,眉眼弯弯,唇红齿白,一副可爱的模样偿。
白言尔不想去看南亦,她的视线只落在了南瑾夔的身上。
良久,终于打开了门撄。
南瑾夔一打开门,就扬起了笑容扑了上来,“白姐姐,我好想你哦!”
白言尔的脚仿佛生了根,怎么也动不了,她垂着眼眸,眼前却是一片白色的水雾,雾气茫然。
她紧紧地抿唇,看着抱着她的腿的南瑾夔。
她慢慢地蹲了下来,和南瑾夔同高,细细地看着他的眉眼。
秀气的眉毛,漆黑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笑起来很可爱,南瑾夔长得更加偏向小女生一点。
其实这些五官,她早已熟悉了。
可是,当她知道了自己是他的妈妈,这一切又不一样了。
难怪她偶尔会觉得南瑾夔和南亦长得不像,却又觉得他有些熟悉。
原来是这样。
他长得有点像自己。
真是神奇,这么多年,她完全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个角落,有个她的孩子。
南瑾夔看着白言尔哭泣,他有些慌张,白姐姐是不是不喜欢他这个儿子啊?
他伸出手,胡乱地白言尔抹眼泪,“白姐姐,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
白言尔摇摇头,她的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想要克制哭腔,嘴里有苦涩味,更有眼泪的酸涩。
她眼底氤氲着水汽,“瑾夔……”
南瑾夔也哭了,他从知道白姐姐就是他妈妈的时候,就很想哭,可是爸爸不喜欢他哭,他只能憋着。
可是白姐姐也哭了,南瑾夔漆黑的眼睛里很快地盈满了两汪眼泪。
“白姐姐。”
白言尔说不出话来,她用力地抱紧了南瑾夔,让他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两人紧紧地抱成了一团。
安静的室内,有白言尔压抑的哭声,还有南瑾夔的嚎啕大哭。
站在一旁的南亦一言不发,眼眶却红了。
他的薄唇抿成了薄薄的刀片,抬起了头,让即将流出眼眶的眼泪倒流。
白言尔不知道自己哭泣了多久,她的嗓音都哭泣得有些沙哑了,南瑾夔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哭泣。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样毫无顾忌地放声大哭。
南亦弯腰抱起他,带他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等他们俩出来的时候,白言尔也已经去另一个卫生间整理好了自己。
两人的视线对上,白言尔很快地移开了。
她淡淡地开口,声音还有些哽咽,“南亦,我们谈谈。”
南瑾夔想和白言尔一起坐,白言尔干脆把他抱在了怀里。
南瑾夔的眼睛一直看着白言尔,怎么也不肯移开,他眼睛亮晶晶的,小心翼翼地问:“白姐姐,你是我的妈妈吗?”
他一问,白言尔又想哭了。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泪腺会这么发达。
仿佛要把一生的眼泪都哭完,是她对不起南瑾夔,让他从小就没有妈妈,她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解释,怎么面对他……
她害怕,他会怪她。
因为他的妈妈真的忘记了他。
白言尔一直没有回答,南瑾夔眼睛里的亮光一下就暗淡了许多,他瘪了瘪嘴,眼里写满了心碎,“白姐姐,你别哭,我……以后不说你是我的妈妈了……”
他眼眶红红。
白言尔哽咽着,“不是,我是你的妈妈。对不起,妈妈忘记了你……”
南瑾夔是个很乖的孩子,他脾气好,还很好哄,一下就重新恢复了元气,“我知道,爸爸说妈妈生病了,所以,妈妈不是故意忘掉瑾夔的。”
他越是懂事,白言尔心里的愧疚越是浓厚。
她的眼泪多的,怎么也擦不完。
南瑾夔小小的手细心地在白言尔的脸上擦泪,他动作轻柔,过了好久,才轻轻地试探着问道:“白姐姐,那……我可以叫你妈妈吗?”
白言尔心里一扯,心脏疼痛得仿佛被人重重地凌迟着。
“嗯。”
她咽下了眼泪。
“妈妈!”
“……嗯。”
“妈妈!”
“妈妈!妈妈!……”
南瑾夔叫了很多遍很多遍,仿佛要把过去几年欠缺的都补上。
白言尔亲亲地在他额头上吻了吻,声音很轻,“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孩子总是无辜的。
可是他们却总是因为大人的错误,而遭受着痛苦。
南亦还是安静地坐在对面,他漆黑的眼眸里浪潮翻涌,落满冰雪,衬着他满脸的伤痕,越发凄惨。
白言尔好久才和他说话,声音平静又冷淡,“南亦,我要南瑾夔。”
南亦看着白言尔,看着她眼睛里的决绝和冰冷。
这眼神,就像一把把刀子。
她看他就像一个陌生人。
南亦嘴巴张了张,喉咙口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什么都说不口,良久,才有沙哑的一句,“言尔,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他说得艰难,“我们回伦敦,好不好?”
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我们回到以前好不好?言尔,我都听你的,我们一起抚养南瑾夔,好不好?”
南亦素来冷静又铁血,可是今天的他情绪激动,眼眶通红。
他手指攥得很紧,骨节泛白。
“言尔,你说什么,我都听。”
他像是紧紧地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怎么也舍不得放开。
南亦一说起过去,白言尔脑海里就有根神经不停地抽搐着,这是她大脑的本能抗拒。
她不记得一切了,可是她的身体却记得。
所有的反应都告诉她,不要靠近南亦,不要和南亦在一起。
怀里的南瑾夔已经哭累了,白言尔低头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南亦,我不记得你,也不记得过去了,现在我不爱你,至少不想和你在一起。但是南瑾夔不一样,他是我的孩子,他身上流淌着我的血,所以不管我和你的关系怎么样了,我也不会放弃他。”
白炽灯下,南亦的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
他看到白言尔脸上的冷然。
她分明忘记了过去他给的伤害,却还是拒绝了他。
南亦眸色赤红。
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早已经被判了死刑,只不过是三年的死缓,麻痹了他,让他误以为他还有弥补的希望。
空气又安静了下来,这种寂静让南亦觉得无尽的荒凉。
这样的死缓,进退维谷。
他既希望她恢复记忆,希望她记起她曾经爱他,记起他们曾经的美好,他又害怕她恢复记忆,害怕她记起他对她的伤害,记起他们之间的不美好。
他想抽烟,但只摸了摸口袋,就忍了下来。
僵持了许久,他站起来,声音里有疲惫,“言尔,瑾夔今晚和你休息,我明天来接他。”
他深深地看了眼拥抱着的母子俩,转身开门。
他的手停顿住,停在了冰冷的门把上,“还有,你不用担心网络上的流言,我会处理。”
南亦的话音刚落,半开着的门就传来了冰冷的男声。
“不用你处理,我自会解决。”
推开门的人是Derrick。
南亦握拳,应该说是白言斯,白言尔的哥哥。
白言斯看南亦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冷漠和嘲讽,“就不麻烦南大律师了,南大律师还是先把南家的事情解决了吧,一个疯子,南家还护了这么多年。”
他意有所指。
南亦下意识地看向了白言尔,她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即便听到了也丝毫不关心的模样。
南亦的心脏仿佛被钝物狠狠地敲击。
白言斯神色淡漠,灯影下,脸上落满了阴翳,他收回了看南亦的视线,摆出了一副送客的姿态,“很晚了,南大律师还是回去吧。”
他说着,在白言尔的身边坐下,轻轻地搂着白言尔的肩膀,淡淡问道:“想要孩子?”
不等白言尔回答,他就道:“你想要什么,哥哥就帮你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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