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院的梨花早已经凋谢,可院子里的山石房舍却仿佛还是老样子。
眼前的少女乌发朱唇、容光潋滟,让人恍惚还是当年。她拎了食盒上山,来寻自己求贤问策的丈夫,少女给她开门,还邀她一同去院中荡秋千玩,笑容比春光更美。
彼时这里是阮先生居住的院舍,西泠阮郎,诗画双绝、名满江南。而她的丈夫,想要效仿三顾茅庐的刘皇叔。
那日众人在书房里商定起兵诸事,杨义成探出身来给她开门。她记得那时她辅一进门就瞧见了那个倚在窗边的白衣青年。她的丈夫正在向那青年问策,她不敢打扰,脚步轻轻走到丈夫身侧。
现如今,往昔的画面在一片血色中烟消云散。故人皆已去,唯她一人苍老悲怆至此。
大长公主抚了抚额角,微有眩晕之感。
昭昭赶忙上前扶住大长公主,关切地开口道:“殿下,那边有一个秋千,不如我们过去坐坐吧。”
大长公主一愣,目光怔怔望向院子中的那个秋千,眼前少女的面容仿佛真的和多年前的那个女子重合在了一起。她喉头隐有涩意,沙哑开口道:“不必了,也不知现今此院是何人所居,今日来此已是唐突。我们走罢。”
昭昭扶着大长公主走出院子,向西泠书院山长以及江南一众官员为大长公主凤驾准备的下榻之处走去。
待两人离开后,书房里忽有人声响起,却是一个玩世不恭的少年出言询问那个倚在窗边的白衣青年:“先生,她们来这院子里做什么?”
阮熙半阖了眼,却没有答话。
若是昭昭此刻在场,定是能够一眼认出来,那个玩世不恭的少年正是当日她与杨羚话别时江边一苇孤舟上的那个少年人。
大长公主下榻之地乃是新修建的辋川别院,比之方才那个古旧小院不知精致了多少。近日来大长公主殿下似是心情恹恹,为此崔嬷嬷还特意私下询问了昭昭当日之事。
昭昭照实回答了,崔嬷嬷听完只是定定细瞧了昭昭半晌,嘱咐她不可讲当日所见所想说与旁人听。
这日夜里山下的明州城里有庙会,据说热闹非常。大长公主自己无甚心情去瞧热闹,却也不拘束了几个女孩子们,允了她们外出去逛庙会,还派遣了张淮暗中保护。
昭昭临行前特意翻阅过了江南各地州府的地域志,对明州城也算是有些许的了解。
几人一同从西泠书院里出来,先时也结伴同行了一路,可到底是对彼此无甚好感的,也没什么话讲。蔡芷璇中途便和她们分道扬镳了,说是去寻杜家的表姐妹了。
昭昭与王璧君两人便继续结伴游玩。
早知道江南富庶繁华,可眼前的热闹景象依旧让昭昭吃惊不小。只见街道两侧商铺林立,路上还有许多卖艺的民间艺人。在路上走着,时常能碰见好一些快活无忧地嬉戏玩耍着的孩童,一派民生安泰、盛世昌平的景象。
昭昭四下张望,她瞧见那边似乎有一群孩童扎堆围着一个铺子,便努力地踮脚去看。只见那边是一个做糖人的小铺子,那些孩童们手里捏了铜板正眼巴巴地看着那商贩动作。
“王姐姐,我们过去瞧瞧!”昭昭一把揪住了王璧君的袖口,还撒娇般地摇了摇。
可谁料王璧君还没说话,一旁暗中保护的张淮却出言阻止道:“有什么可瞧的,不过是个捏糖人的铺子罢了,那边人多眼杂,你们莫要过去!”
昭昭忿忿跺脚,就要自己跑过去。王璧君一见赶忙拉住了她的手臂连声道:“等等,我与你一道。”
张淮黑着脸也只得跟上。
还没等他们走到呢,却见眼前突然闪出了一个少年郎,面如冠玉、风姿特秀。不是杨悸鹿却又是谁?
杨悸今日看着似乎是刻意打扮过了,身着绯色锦袍,一只金冠束着头发,俨然是一副翩翩美少年的模样。他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一面伸手递给昭昭一面道:“我陪你去捏糖人吧!”
“那正好。”昭昭原本刚想开口说不好,谁料却被张淮抢了先。
她忿忿地要去瞪那个抢话之人,可那张淮早就虚揽着王璧君走远了。想来他应当一早就盘算着要将昭昭这个明晃晃的大灯泡甩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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