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玄翼拉着她从假山上盘纡而下,从始至终沉默着。睍莼璩晓
俩人一路行来,看一路风景或堆石为垣,或编花为门,令人眼花缭乱。初夏也不说话,任由着南宫玄翼拉她走。初夏知道他难过是因为父亲的病,刚才初夏为皇上喂下了血,情况也不知道怎么样,如果南宫玄翼猜错了,国师没有给他的父皇下毒,那可怎么办呢?她的脸色也有些苍白,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绕过十二回廊,忽见前面崇阁巍峨,层楼高耸,南宫玄翼停住了脚步。
初夏环视了四周一下,问道:“这是哪里?”
南宫玄翼开口道:“这是我做皇子时的寝殿。”
初夏望了他一眼,他的眼光远视着前方,刚才从他嘴里吐出来的话没有半点的迟疑,游走自如中让她感觉不到一丝的杂质,仿佛她去他那里是件极为自然、极为理所当然的事。
南宫玄翼继续拉着她走,只见宫殿两旁或是抄手栏杆,或是顺着游廊曲折委蛇而行。寝殿并不大,进到里面,见结构幽雅曲深,琐窗屈戎,掩映绿纱,偶尔有宫女端盘穿梭,也是行色匆匆。
疑惑着,初夏已望见寝殿的门柱左右楹联一副,笔法甚秀。不禁低声说道:“好别致的字体啊!”
“那是我父皇题的,他就喜欢端正的隶体。这里曾经是他的行宫。”南宫玄翼在一旁淡淡的接了口,随手拉她进去,初夏不禁又回头往那联上瞟了一眼。
进入内室,要不是看见有一座檀木的长椅,挂着水纹的纱帐,初夏简直以为进入了书的世界。除了沿窗横放一只香楠马鞍式书桌,东壁列着四座书架,和那秘书法帖,层层纵横叠接。室内中挂湘竹灯,系绘《四书》全本。最让人叹为观止的,檀木床榻的四围也全摆着书。
初夏不由得亮眸,很是惊讶:“真是想不到,你竟然会看这么多的书!”
“十几年来,我就生活在书里,是这些书陪伴着我。”南宫玄翼低沉着眸子,拿起一本书,缓缓抚摸着,似乎回忆到了什么,声音还是淡淡的,“很多都是我母亲留下的。”
母亲!?初夏一愣,他好像很少跟她提及这一类的事情,突然,初夏才发现自己对他的了解少之又少。
“你的母亲呢?”初夏看着他,突然问道。
南宫玄翼拿书的手滞了一下,他的眼睛有一瞬间的黯然。初夏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有点失措的站着。半晌,他忽然扬了扬眉,叫唤道:“初夏。”那声音极是温柔,一如春风杨柳过水。
初夏就安静地站在他的面前,金色的阳光照射进来,她的脸庞有一半沐在柔和的阳光里。细密的睫毛微微颤下两道阴影,尤其是那双眼睛,眼波流转,清澈明亮。南宫玄翼的眼中带着如梦般的神情,他抬手轻轻拂拨开初夏有点凌乱的发缕,迷惘地看着她。初夏仍旧一动不动的,用那纯澈的眼神望着他,然后浅浅地笑了。
“你来。”他不容分说拉她来到书桌上,初夏见桌上列一红装锦卷,正心疑着,南宫玄翼已经小心翼翼的将它缓缓展开,一副美人图展现在初夏的眼前,带着馥郁异香,初夏初意只是好奇的一瞥,立刻是神心荡漾,痴了。
图中美人倚靠在棠梨树下低眸而思。眉似初春柳叶,仿佛饱含脉脉情意却又似雨恨云愁。脸似三月桃花,每带着风情月貌。纤细的腰肢袅袅娜娜,又拘束得燕懒莺慵。檀口轻盈,勾引得四周蜂狂蝶乱,手执罗巾在那里轻轻拂拭,看似漫不经心,却让人更生七分爱怜。真所谓玉貌娇娆花解语,芳容窈窕玉生香。世上还有如此这般美丽的女子?初夏呆呆的想。
“我的母亲。她、、已经不在了!”南宫玄翼的声音很柔和,这和他平时冷冷的口吻大相径庭,“这是二十年前的画。”
“她的眼睛、、、”初夏看着低下眼帘的美人,当她抬眸看你时,那会是双怎样摄人心魄的眼睛啊!
“可惜了,看不清,只能想像。”初夏不无遗憾道。说完,抬头朝南宫玄翼望去,才发现他的眼光一直凝固在她的身上,这让她有了一丝的窘迫。他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她,俊美的面庞上蕴满了淡淡的笑意。
现在的气氛很是不对劲,初夏心中突然间很是惊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跟他单独呆在一起的时候,会有这般的感觉呢,她竟然、、、竟然想逃!
南宫玄翼的手指顺着初夏的发缕绵绵落在她的眼睛上,初夏的眼睛眨巴了一下,南宫玄翼迟疑地伸出一根手指,触了触她纤长而细密的睫毛。
初夏轻笑一声,拍下他的手指:“你干什么呢?”
初夏的笑让南宫玄翼的眼中有道光彩掠过,他的声音有了轻松:“这是我第一次带人来,你觉得我的寝宫怎么样?”
“胡说,我怎么可能是第一个?”初夏失笑,这个人比她还会说谎。
“我说你是,你就是!”南宫玄翼极是狂妄的说着。
“好好,你说是就是!”初夏顿时有些无语了,这个人怎么搞得,有时候像个顶天立地的真汉子,有的时候却像个耍赖的小孩。
初夏抬头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说道:“你住宫里,我要睡哪里啊!”
南宫玄翼抬头看了看天,忽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如同东升的旭阳,光芒万丈:“现在休息还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夜里的宫里多了一丝清凉,蓝黑色的天空如洗一般,半轮明月悬挂着,分外清华。眼前霁月照人影,花荫瑟瑟,却是落花无语。
两人夜里出宫,莫约奔驰了一刻的时间,耳边不再有狂风呼啸而过的呼呼声,这才发现马已不再奔驰。初夏掀开披风,看到了一片针树林,奇异的是在这样的山巅顶端,针树林围绕着的湖水居然冒着轻烟。是温泉!那么这里必然曾经是个火山口。但火山已然死寂,连树林都长着寒带的针树林,这口湖实在没有理由仍是温的。
初夏十分诧异的看看四周,这里难道还是在皇宫里吗?竟然有这么美得地方。南宫玄翼笑盈盈的看着一脸迷茫的初夏,他跳下了马,伸出手:“下来!”
初夏跟着他,一直向前行,直到一条石子砌成的甬道出现,便向另一边游廊走去。越走越觉清幽,较别的地方迥然异样。只见那边有座山坡,坡上奇花瑶草,怪古崆峒,中有一带清泉,带着潺潺作响声,向山坡下的池子里灌流而去。
初夏见到如此幽闲的地方,有一种洗涤尘心之感,不觉十分快乐。
只见南宫玄翼退去袍衫,赤足慢慢地走入涧中,用脚探其深浅。那里只是二尺余深,南宫玄翼便撩衣步入水中。
“深吗?”初夏大喊。
“不深。”南宫玄翼回答,“你也过来吧。”看初夏雀跃着,飞快的褪去脚上的绣鞋,孩童心使他往涧的中间走去。南宫玄翼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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