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宴会可以说宾客尽欢,让伊萨瓦利斯枢机骄傲的是,来自于帕尔马山区的火腿,还有他家乡维尼托的葡萄酒。葡萄酒不必多说,火腿更是大受欢迎——没有比这种口感柔软,脂肪丰富,气味芬芳又滋味浓郁的肉类更受欢迎的了,有三位技艺娴熟的厨师为他们切割火腿,就算是这样,也差点没能来得及跟上教皇亚历山大六世和凯撒.博尔吉亚进食的速度——一方面是因为火腿的美味,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此时的人们常以暴食来彰显身体康健。
他们吃了许多火腿,又喝了很多酒,在炎热的八月,这种对于肠胃的折磨很容易令人生病,所以在回到梵蒂冈宫后,教皇与凯撒连接倒下后,他们还以为自己生了病,就叫约书亚与医生为他们治疗。
在这之前,他们已经整整呕吐了一夜,约书亚给他们用了那种神奇的药水,它曾经让教皇得以痊愈,但这次,它的效用完全不如上一次好,医生们又商讨着给教皇与凯撒放血,分别给他们放了十六盎司与十盎司——但他们的情况还是时好时坏,无论医生们如何挽救,都还是无法挽回他们的病况一路下行,尤其是教皇。
也许是因为教皇毕竟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了,他的情况要比凯撒差得多,他在床上艰难地喘息着,拼命地抓着脖子,好像有魔鬼勒住了他的喉咙,一段时间后,他昏迷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力气动作,浑身的肌肉都是软绵绵的,他喊叫(事实上声音轻微)着约书亚的名字,但约书亚也无能为力,他甚至不能确定这是一种疾病还是一种毒药。
教皇亚历山大六世,在痛苦中挣扎了十三天,在8月18日,圣母升天节的第三天,终于放弃了,他向一位正在身边的主教做了忏悔,从他的手里接过了圣餐饼,又朝那些听闻消息,奔赴而来,围拢在他床边的枢机主教们说:“去吧,去吧。”等到枢机主教们都离开了,他让那位主教给自己涂了圣油,就这样默默地离开了人世。
而就在那一刻,凯撒.博尔吉亚还在距离他们数百尺之外的一个房间里在高热中喘息,他听到了这个不幸的消息,就立刻召唤了米盖尔.柯烈罗,幸而亚历山大六世早有预感,米盖尔.柯烈罗是带着一队精悍的士兵来的,他先将凯撒.博尔吉亚带到一个安全的密室,然后率领着士兵,清扫了整座梵蒂冈宫,从里面搜索出了价值五十万金杜卡特的财物。
这些财物被他们取出一部分来用来平稳士兵们浮动的心思,梵蒂冈宫与圣天使堡,以及在场的枢机主教都被控制住了,罗马人惊讶地发现,亚历山大六世虽然死了,但博尔吉亚似乎还有着最后一搏的可能。
围攻卢卡的博尔吉亚军就是因此遵从凯撒.博尔吉亚的命令而撤退的,现在,卢卡已经无关紧要,除了博尔吉亚的军队之外,西班牙贡萨洛将军的军队,以及法国国王路易十二的军队,都在向罗马而来,他们都有着相同的打算,那就是用武力影响即将开始的教皇选举,好选出一位符合他们利益的教皇来。
原本,凯撒.博尔吉亚无疑是占有优势的,但就在他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一群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暴徒袭击了梵蒂冈宫,他们起初只有几十人,手持着火把,但经过煽动与唆使后,他们的队伍壮大到数千人,罗马人既恐惧于在教皇选出前的混乱,又畏惧被一个疯癫的博尔吉亚统治,竟然鼓起了罕少的勇气,不顾士兵的刀剑,火枪的弹丸,冲入了梵蒂冈宫,将那些被捉住的枢机主教们全都救了出来。
约书亚.洛韦雷就是其中的一个,暴徒们对他还算客气,他感谢了他们,孤身一人走到圣彼得广场的时候,还有些茫然——亚历山大六世,这样一个不可一世,强横霸道的人,就这么卑微地死了?他几乎不敢相信……他一直以为,皮克罗米尼枢机让他到教皇身边去,是让他乘机杀了亚历山大六世,他当然是愿意的,他将皮克罗米尼枢机当作父亲一般——就算要为此而死,他也不会有丝毫犹豫,但没有……他在伊萨瓦列斯枢机的宴会上,为教皇检查葡萄酒与菜肴的时候,还在做着艰难的选择——他并不在乎教皇的垂青,但他也爱着卢克莱西亚,不愿她伤心——哪怕他曾经只能远远地看着她,看着她……和朱利奥在一起……
但突然之间,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亚历山大六世死了,与他无关。
他抬起头,才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皮克罗米尼宫的大门前,一个修士看见了他,就走开了,一会儿他又回来了,告诉约书亚,皮克罗米尼枢机正在等着他。
约书亚几乎是飞奔而去的,正如那位修士所说,皮克罗米尼枢机正在等着他。
“你回来啦,约书亚。”他说,好像约书亚只是出去买了一些墨水,羊皮纸,而不是去侍奉了教皇,成为了枢机主教,以及如今的……无处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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