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01-05
“幽冥之事,不可不信,不可尽信,尝有行歹之人巧借幽冥鬼神之名以行己恶行。”男人坐在马扎上,合着天桥和春风,闭上眼睛,抚摸面前女孩细嫩的小手,口中念念有词。“哥,这不是狄仁杰的怪力论么?”女孩扫了眼周围,两颊微红,迟疑地问道。男人清秀的脸上浮起笑容,说道,“妹妹,原来你都知道狄仁杰的怪力论啦,不错不错,可以为师矣,那改天你坐这大天桥底下帮人算卦,我出去溜达,何如?”伸出右手拇指扶扶老学究式的眼镜,乍然奸诈的神情让人一眼就感觉像只狐狸。女孩正正神色,很严肃地回道,“道友说的真真是太对了,您继续!都是我插嘴不对,什么狗屁怪力论都是我瞎说的!”男人笑容更盛,溺爱地摸摸女孩的头顶,将她披肩的长发弄得乱七八糟,用叹息的口吻说道,“叫你没事聒噪...话说回来,我这样专业的先生和你这样专业的托居然没有吸引顾客,没道理呀。”话语里满是寂寥和不满。掐指算来,来到北京已经三个多月,除了认识同行以外,就剩些没事过来闲扯皮的老顾客,宁凡也只能将没有客源的原因推脱到完全是时代的问题。“没办法,你长着辟邪的脸,却做起神棍的生意,在我这个行内人看来,我都不太相信你能算成什么命。”宁灵失落地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说道。“说什么哪,神棍的好处多多,你一个黄花大闺女男人没见过几个的,知道什么呀?”宁凡面目表情很不屑地说道。“别以为你装神弄鬼就是根棍,顶天是个牙签,知道嘛?”宁灵从马扎下掏出一塑料袋的吊炉花生,低头细心地剥壳,将剥好的花生仁都放在算命的砚台里。宁凡很安逸地拿起砚台里的花生,合着晴空苍云和北京城的尾气夸张地咀嚼着,甚是心满意足,要说装神棍的最大好处?看美女,摸美女,还可以收美女的钱,时不时欣赏一个梨花带雨的微笑,时不时接受一个山峦起伏波涛汹涌的拥抱,更有甚者献上热烈火辣的香吻,简直是给个皇帝......好吧,做皇帝宁凡还是要考虑考虑的,毕竟天下非生我者和生我者皆可淫的那位满清皇帝还是比较令他钦佩的。“看那个妖怪。”宁凡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很粗鲁地摁在宁灵的头上,将埋头给宁凡剥花生的宁灵的脑袋扭了过去。“哪?”宁灵顾不上疼,慌慌张张地转过头去踅摸所谓的妖怪。“你看这个不像么?”宁凡伸出根白皙的手指,指向大街上的一个女人,“那么细的腰,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胸部......”话音未落,后脑勺就被宁灵狠狠地敲了一下。没有生意两个人间相互撩闲,解解闷委实不错,不过没事发表欠揍的话题那就是宁凡自己皮痒。“我为什么会有一个色情狂哥哥?”宁灵痛心疾首的问着,偷偷地瞟了眼自己的小胸脯,怨恨之心越发强烈,气不过,冲着宁凡的后脑勺又是一下。“古语云长兄如父,古语还云待父礼贤,你不应该给我施个三跪九叩之礼,好好回答我这个深刻的问题么?”宁凡揉着被敲得生疼的后脑壳,呲牙咧嘴地问道。“人生自古谁无死,早死晚死都得死,两情若是长久时,现在弄死也不迟。”宁灵抄起装着些花生仁的砚台,杀意已决的模样让宁凡感到害怕,曾记否,那些年砸坏的砚台和桌子?宁凡很配合的抽抽鼻子,声音低沉性感,夹杂着淡淡的忧伤,“妹妹,你还记得么,哥哥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咚的一声,宁凡被宁灵揍个趔趄,差点从马扎上摔下去。“呸,你只比我大两岁,屁的一把屎尿带大!?”宁灵撅着嘴,水灵灵的大眼睛好似天底下最纯净的碧潭,粉拳攥紧,不满地说道。“我.......”“请问下你们,你们知道哪里是清门?”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打断两个人的打闹。“嗯。这就是。”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应和着,快速地将桌面收拾好。“咦?你是那个妖气?咳,来我清门有何贵干?”宁凡抬起头一搭眼,一愣,原来是刚才两个人指指点点腰很细胸很大的那厮。女人疑惑地打量着眼下的破旧摊子,一个方桌,两个马扎,两个人,就连道旗都没有的算命摊子,不由得自言自语道,“这就是清门么?”从典藏版lv包包里掏出牛皮笔记本,和笔记本上记着的详细地址比对。新时代算命界规矩里记得好,来客搭话先打探,意在与摸索摸索客人的经济条件,从而决定糊弄价钱的多少,但宁凡是反其道而行之,一对吊人的丹凤眼在女人身上不怀好意地细看。唔,只能打八十分。宁凡很色狼地抚摸着下巴,将女人全身上下每一寸每一处露出的没露的都仔细评估一番,姿色虽美,却故意打扮出娘胎里不带的媚,不但没彰显出自己的本色,还将外表的清丽变成种外人眼中的不伦不类,换句话说,就是媚俗,没等继续深入探讨更多,突然间腰间一痛,眼泪差点顺着脸流下来,一只有力的手掐住宁凡腰间的软肉,左三圈右三圈,大有不将这块肉拧下来不放手之势。“我的好妹妹~我可是你的哥哥呀,虎毒不食子,千万别下死手呀,哎呦呦呦。”宁凡嘴上求饶着,伸手刚碰到被掐的地方就是针扎的疼,心想,完了完了,指定是青了。宁灵别过脸,不去看宁凡,眺望起北京城天桥的春景。不过很明显,由于心理状态不好,一个个路过的男女老少在宁灵的眼里都变成了大胸脯。“你们就是清门的?”女人很不相信的神情深深刺痛宁凡的内心,这表情好像在明晃晃地问你你是不是个肾阴虚的男人一般。宁凡怎么可能忍?袖口一挽,碗口布鞋往地上狠狠一跺,说道,“我们就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雷打不动的清门!小姐您是算命还是看风水,想驱邪御鬼,北京城独一份的就是我们!绝无分号!”嘿嘿~小样,小生的台词是有练过的!女人眨巴眨巴眼睛,涂满朱红色口红的嘴唇动了动,好似有话在嘴边说不出来,半晌,呆愣愣地说道,“这规模,估摸着应该不能有分号。”“.......”从包里拿出名片匣,大太阳底下映的是金光闪闪,险些晃到兄妹俩的眼睛,“这是名片。”“奉天集团?”宁凡一字一句地读出声来,“奉天?你是周天的什么人?”习惯性抬手扶扶镜框,细长的眼眸笑成条缝,加上白白净净的卖相,不像算命的先生,倒有些像个小古董。“我是周董的秘书。”提及周天,女人的态度显然隆重一些。“哦~”宁凡拖长尾音,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女人。这人心叵测连整个世界都不太正规的年代里,每个名词都很特殊,总让人嗅到些其他的含义。“告诉他今天我要收摊了,如果有什么急事的话,就叫他自己十分钟之内来我这里,这是规矩。”宁凡挥挥手,示意女人坐到马扎上,也不去伸手接女人递过来的名片,神在在地从马扎下抓了把吊炉花生,津津有味的吃起来。女人呆站在原地没反应过来,心想,这是算命的先生还是大爷呀?谁请谁?拿着手机,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左右为难。明面上宁凡毫不在意地看向街景,实则偷偷注意着女人的反应,结果让他很满意,女人并没有被自己气到恼羞成怒,做出些出格的事,这年头当个算命的也不容易,过去破四旧,现在又要清扫他们这些余留不多的古怪行当,保不准还来几个暴发户高富帅什么的来自己这里找存在感砸摊子。宁凡笃信一句话,会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会叫,越没能耐越能乍乎,他在这北京天桥短短三个月,见识的多了去,这个秘书相比而言实在不错。看向宁凡手里捧着的吊炉花生,女人疑惑地抬起头,伸出手拿过几个,“谢谢。”女人很熟练的剥壳,将花生扔到嘴里,才在嘴里嚼了一下,表情一变,不相信地又嚼了嚼,只感觉整个口腔清香四溢,不但有花生的香味,还有些别的香味隐隐从渣块窜出来,不单单口齿留香,鼻中也钻进些许的清凉之气,和以往她吃过的大不一样,令人忍不住发问,这是老北京吃惯了的吊炉花生?“我的花生好吃吧?我自己炒的。”宁凡将果仁高高扔起,用嘴稳稳地接住,咯吱咯吱地嚼出声来,“小姐,见你我有缘,不如我给你看上一看?不收钱的。”迟疑一下,女人还是点点头,“好,可是我没带生辰八字。”宁凡坐在对面闻言,笑出声来,“小姐你应该是没有做过事先功课,我帮你看相,用什么生辰八字?又不是算姻缘,莫非小姐很着急自己的婚事?”不知是宁凡幽默,还是见她自己露怯,女人不好意思的赔笑,说道,“确实没算过,第一次。”“小姐你用淡妆掩盖住眼圈,睑底蕴血,肤色粗糙暗淡,想必近些日子有点烦心之事。”“见我提及,你拢过鬓角,小生可以当做你是欲语还休欲盖弥彰,听闻小生的话后,你眼神躲闪,双手紧绷,颈侧动脉跳动不均,证明我字字属实。”“周天能派你来请我,证明你工作顺利,坐在这里你毫无忧色,证明你家庭和美,而究竟什么事能够让你这种不愁吃不愁穿每天稳定生活的人难以入睡呢。”“大抵上只剩下一个情字,见你提起周天拿出他名片时,眉宇间的欣喜,小生推断,你不眠不休,是为了周天,但爱一个人怎么会达到不眠不休的境界?更何况你对周天的态度还带有尊重,实在不可能两个人卿卿我我煲电话。”“我猜,周天有了朵俏桃花,但可惜不是你这朵,你因此伤感的睡不着,同时又要忍住情丝帮他做事,我说的,对也不对?”宁凡轻笑着问道,看向对面马扎上杏目圆瞪,玉口几乎能吞下鸡蛋的女人。女人可能感觉自己目前的神态有些失礼,连忙道歉,心里被宁凡这一手出神入化的看相功夫弄得翻江倒海。“小生向来信命,可偏偏不信算命,天道无常,人是没法窥见其中奥妙的,就拿算姻缘来说,算命的既然厉害,干嘛还要人家给你带来生辰八字呢?掐指算算不就得了?我清门算命,讲究医道的望闻问切,阐释的天理循环,天文地理,万本经书藏于脑,或许我会和你讲些无法置信的东西,但绝对不会和你讲考无查证的谬论,正所谓.....”“前边那个摊主,请留下!”大喇叭的声音打断宁凡的开场白。宁凡突然摘下老学究式的圆眼镜,抄起屁股下的马扎和一兜子吊炉花生,回头招呼道,“妹妹,城管来了,带好八卦镜,风紧扯呼!”女人讶然地望向刚刚还滔滔不绝,现在已经拉着宁灵跑得没影的宁凡。“姐们,你不跑干嘛呢?再厉害的神棍也打不过城管啊!”宁凡转过头朝女人叫嚷道,女人这才反应过来,跟在宁凡屁股后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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