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君觉得这是一场孽缘,大抵便是从这个时候感觉到的。
她出城上香的那一日,便是高欢一年一次的探亲之日。高欢家中并不曾有什么亲人,年幼之时闹了一场饥荒,饿死的饿死,走失的走失,如今便也只留了他一人了。是以,他探亲探的便是他亲人的墓。
昭君此番梦见的便是这一日的情形。
她记得那一日是个极为晴朗的好日子,山中进香之人一拨一拨的上来,马夫将马车停在山门之外的一处僻静地。她从马车之中探身下来之时,还瞧见天上有一阵大雁长鸣而过,秋风徐徐,很是畅快。
山门之后,又行百步石阶,抬头一看便瞧见了那座年代悠久的山寺伫立在密林之中,青的瓦,朱色长墙。
门前大约十步之遥处摆了个香火摊子,贡香悠缓的燃出几缕白烟冉冉上飘,朱色殿门之后一尊煞是古板庄重的佛像在重重香火之间时隐时现。寺侧皆是青石板路,昭君进寺之前往一旁瞟了一瞟 ,眼风里头瞧见了几株赤色的丹桂,鼻尖隐约有几丝桂香掠过。
小丫头仍旧十分紧张,紧张兮兮的去取了香来递给昭君,继而又紧张兮兮的去上香。昭君觉得很是有趣,便硬生生的生出了想要留下来吃一份斋饭的念头来。果真,那小丫头听了之后便越发的紧张起来,抖手抖脚的去后院准备昭君的斋饭去了。
没了这么一根小尾巴,昭君觉得很是欢喜。
寺庙之中有专供女施主用斋的厢房,昭君得了自己的厢房牌号便从一旁的角门里遁了。她本是打算回厢房去翻找几本佛书来瞧一瞧的,且她只知自己记性不大好,认路的本领不佳,却不知自己竟然不佳到了这种地步。七绕八绕的半天,并未曾寻到她的厢房也就罢了,却在推开一扇瞧着还算不错的小门之后径直出了这座寺庙。
她巴巴的站在一片竹海之外,回头瞧了一眼自己身后的那座寺庙,觉得这件事情很不得了。她并不是个喜欢赏风景的姑娘,这一点在先前的时候也说过。是以,纵使是这片寺后竹海瞧着很有潇洒意味,她也是断断欣赏不来的。
昭君在竹林之外站了半晌,便要转身从那道小门重新回去,可是伸手一推,却发现那扇门竟然从里头反锁了起来。昭君一惊,想来是里头路过的人瞧着那门并未上锁便顺道做了个好人将那扇门锁了起来。
昭君甚是无语的回过身来,眼风里蓦地出现了一抹玄色身影,她不由的又惊了一惊。抬起头来一看,却是顿时愣住。
那是个极为俊朗的少年,是那日她在城楼之下瞧见的模样,同她幻想之中的样子差不离,只是现下换下了那套硬邦邦的冰冷铠甲,换上了一件玄色常服。他倚在墙边瞧着她,面容却极为淡漠。
昭君往后退了一步。
那人却抬了抬手,将一坛酒抬至嘴畔喝了一口,继而动作忽的顿了一顿。昭君被他这一顿又吓了一跳,连忙往后又退了一步,再抬头时却瞧见面前那个玄色的身影正急急的朝她走了过来。昭君转身欲走,却蓦地被他一把拽住手腕,直直的往他怀中带去。
但终究这人还知道个体制,并未曾真的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去。
昭君在他面前两步处站稳,眼角往后瞥了瞥,发现那是一处断垣,若不是他及时将她拉住,她现下怕是已经掉到下面去了。如此一想,她便朝他笑了笑。
那人凉凉的瞥了她一眼,便转身要离去。那转身的一个动作做到一半时却忽的顿住,他缓缓回过头来,眉眼攒出些许笑意来:“竟是你。”
昭君呐呐道:“啥?”
那人已经直直踱步到了她面前来,单手抓住她的手腕,箍的她生疼。她抬起头来,便瞧见那人一张俊朗面容离得十分近。
他看着她,似笑非笑道:“我听说,姑娘你很想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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