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织锦壁衣照入渭阳君府的主厅内,将院外的斑驳树映在白墙朱柱上。香炉里腾起檀香的淡淡烟气,袅袅不断的上升,沁香四溢。
一道蜀地丝帷将偌大的房间分为两半,上好檀木所雕成的木几长案上细致的刻着不同的花纹,案角雕镂上一丝银边,奢华而失典雅,处处流转着女儿家的特有细腻温婉。
“牛都尉,你今日过来,不知有何贵干?”董白坐在帷幕之后,轻轻啜了一口乳浆,脸上平静无波。
此时主人会客,若非客人极为尊贵,又或者主宾之间关系极好的话,主人是不会轻易把帷幕放下而露出自己的身影与面目的。
所以,帷幕外的牛当是很难看清董白的表情神色,当然反过来董白也是如此。
其实若按董白所说,那么这个骑都尉牛当其实应该算是她的表哥。因为他是中郎将牛辅与董卓女儿所生之子,乃是董卓的外孙,若非如此,何以能年纪轻轻位至比二千石的骑都尉一职。
他的父亲中郎将牛辅,乃是董阀的中心人物,凉州军团的擎天柱石,与董越、段煨、胡轸、徐荣合成“西凉五天王”,地位实力尤其强大。
只不过方才听董白说,如今牛辅正率军与西河郡的黄巾渠帅郭太作战,并不在雒阳城内,恐怕也有可能赶不上接下来关东诸侯与董阀之间的中原内战了。
“表妹,听外祖说你前几日离开了雒阳。”牛当听得董白开口,顿时喜形于色道:“我这不是怕你遇到什么事情,才特意过来看看。”
“有劳骑都尉挂心了。”董白轻轻放下玉碗,用花丝绢布轻轻抹了抹嘴道:“本姬主还有事情要办,骑都尉如果没有别的事,就请退下吧!”
“表妹——”牛当听到董白的话中已有逐客之意,竟然急得站了起来道:“今晚邓阀阀主、南乡侯邓复宴请洛阳公卿,表妹不如与我一道前去?”
“邓阀阀主邓复?”陆一心头一凛:“这又是何人?”
“咦?”牛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道:“表妹你旁边是不是还有人?”
董白恶狠狠瞪了陆一一眼,示意她别大惊小怪发出声音。陆一一怔,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帷幕后的董白身边。
陆一现在也有点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董白的贵客还是阶下之囚。若是贵客,自己无论如何也万万不该跟主人坐与北面之位;但若是阶下囚的话,自己早该在狱里无语对苍天才是。
因为除了身份更高的人之外,能跟主人一起待在北面主位的人,除了侍女,就是太监……
“不过是一只喜欢乱叫的狸花猫罢了。”董白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道:“表兄方才所说的邓阀宴会,是怎么回事呢?我记得南乡侯不是乞骸骨回乡养老了么。怎么还在雒阳?”
牛当听到董白唤了自己一声“表哥”,当下心花怒放,完全没有注意到那是董白用来转移他注意力的手段,旋即眉花眼笑道:“南乡侯月尾即将离开洛阳回乡,所以今晚特别摆下酒宴,大会宾客,以作告别。”
“原来如此。”董白点了点头,旋即又是颦眉锁黛道:“他怎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离京回南阳?”
牛当呵呵一笑道:“今年着实发生了很多事,南乡侯回乡之事被耽搁也不足为奇。不过他毕竟是邓阀阀主,太傅高密元侯的子孙,外祖虽然去不了,我们却不能不赏脸。”
帷幕后的董白默然无语,沉思半晌后却是摇头嗤笑:“邓阀与袁阀之间关系密切,不可不防。南阳新野是邓氏的祖籍故里,而如今南阳太守是袁阀嫡宗子弟袁术。南阳郡紧接着雒阳的下方,若让袁阀与邓阀联合,后果不堪设想。”
“表妹的意思是?”牛当大惑不解道:“这么说来,我们要想办法让邓复留在雒阳?”
“不错。”董白点点头,对牛当的一下子开窍感到有点不可思议,旋又愁眉蹙额道:“但若想留下邓复却也不是那么容易,他毕竟是南阳邓阀家主,门生故吏多不胜数。且邓阀虽然已经没落,却曾经长期是帝国六大外戚世家之首,倘若处置的轻率,恐怕会引起其它五大外戚世家的攻扞。”
“六大外戚世家又算得了什么,都是昨日黄花。”牛当不以为然的大声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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