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摩智目光颤颤地落在那枚戒指上。这戒指对他来说似乎过于宽大了,经常不自觉地滑下来一截,可是对那个人来说却是正好。隔了这么多年,他仍记得那人谈论天下武学的神态,仿佛是在点评家中的一只猫狗。
他飞跃而起,一掌劈向那人的左肩,可那人仅用两根指头,就夹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拽到怀里。他又惊又怕,使劲挣扎,但在那人岩石般的臂膀中,就像浑身被拷上锁链一样,动弹不得,甚至连嘴都被一只宽厚的手掌捂住。
那人摘下他的红帽,山岳似的眉眼舒展开来,粗鲁地用嘴唇碰了一下他的耳垂,热腾腾地说:“长得倒是不错,年纪太小了些。”他愤怒地瞪大眼睛,怒火迸发地死盯着这人。
“小孩,要想学到至高的功夫,第一件要学会的事便是忍耐。”
那人不以为然,哈哈大笑地拍了两下他的臀部,将他丢下马去。他在草坡上滚了两道,却没有受伤,很快就爬了起来。他怒气中烧,不甘地大吼一声,捡起一块石子向马上的人扔去。
对方展开猿臂,轻松一接,笑道:“多谢了,小孩。”那人食指上的一枚戒指,非金非木,黑幽幽的在阳光下闪烁。那一幕,久久地烙在了他记忆中。
鸠摩智咬牙将自己的手臂掰正,唇间渗出血丝来。这些年来,他在吐蕃和中原之间来回往返,借治病为名深入内地,就是为了打听那人口中的武功的下落。可惜中原门派保守,对历代传下的秘籍讳莫如深。以他如今的武功,还不足以与大门大派为敌,只好小心翼翼地探查消息。
可是一晃数年,别说什么九阴真经、九阳神功,就连六脉神剑、易筋经,他都闻所未闻。他甚至一度怀疑当年那人是在胡说八道,世上根本没有那样的武功。
直到遇见贺连越,听到“北冥神功”这四个字,他才欣喜若狂地发现,原来这些绝世神功是真的存在,并非是天上阁楼,妄想虚构!
哪怕与乞丐为伍,屡受欺辱,他也绝对要抓住这个机会!
“师兄,你看,这里有一串足迹,好像……是个山洞。”
洞外忽然响起一阵骚动,鸠摩智屏住呼吸,心跳如擂鼓,眼底有狠厉之色一闪而过。如果实在不行,他只有杀出去这一条路了。少林弟子又如何,以一敌十又如何?他决不能死在这里。
他和这些生来即为蝼蚁的人不同,他的追求,是武道的极致!
脚步声越来越近,刚开始不过折草窸窣,继而变成了闷雷鸣动。鸠摩智从靴子里拔出匕首,正对着灌木。他整个人就像一头受伤的孤狼,雌雄莫辩的桃花眼中,匕首反射的冷光倏而跳跃着。
“师兄……”
慧德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挥挥左手,示意两个师弟堵住出口的左边。
其余几人心领神会地颔首,按照他的布置分散开。
慧德将长棍横在身前,一面做出防御的姿势,一面猝不及防地挑开灌木丛——他的眼睛慢慢睁大,最后失望地摇了摇头。
“不在里面。”
师弟们困惑道:“可脚印明明就到这里啊?”
慧德也觉得奇怪。他俯下身,指间捻了一点带血的泥土,凑到鼻前嗅了嗅,沉声道:“还是湿的,人应该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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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连越拎着自己的小包袱,混在出城的人群中。周围都是布衣褴褛、风尘仆仆的江湖人,倒衬得他玉冠青衫,像极了出游的公子哥儿。他怔怔地两眼放空,神游天外,一时间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
“出城的公牒。”
守城的士兵前后问了几遍,都没听见回话,于是狐疑地上下打量他。
贺连越猛地醒过神来,问:“什么?”
“你的公牒呢?”
他飞檐走壁,无户无籍,哪有什么公牒。进出城池从来都是靠轻功。
贺连越连忙退出队伍,摇手道:“我突然想起,公牒忘在客栈了。”
“赶紧回去拿,天黑就关城门了。”
贺连越应了一声,一溜烟跑走了。他沿着城墙跑出一段,搔搔头皮,自己都觉得好笑。太久没干坏事,连到手的易筋经都还了回去,差点以为自己良民了。他在云南境内的作案记录还没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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