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进行的相当顺利,派秋香出门试试舆情的水温,热度居高不下,又有人主动撞了上来,耿直,一根肠子通到底的秋香,不负他所望,慷慨激昂地陈词,当众训斥庞修群一顿,将他定调为玩弄世间女子的登徒子,纯真的袁绒蓉被欺骗感情,若不是唐寅伸出援手,早已身心两失。
袁绒蓉的遭遇赚人热泪,庞修群的劣行令人发指。
亡羊补牢能做到这种程度,唐寅给自己九十分的高分。
他还准备一招杀手锏,备而不用,端看庞修群会不会执迷不悟,继续死缠烂打,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对手实力太差,招数拙劣,难免有胜之不武的感觉,但第一次与这时代的文人相争,便有个开门红,着实让唐寅欣喜。
为庆祝旗开得胜,他差人叫了一桌席面,开了一瓮特意从桃花坞带来蒸馏酒,打算好好吃喝一顿后,倒头呼呼大睡。
「秋香来,这酒可是少爷我捣鼓大半年才做出的桃花醉,妳尝尝味道如何。」
土法炼钢在造纸作坊旁,从无到有盖了一小台蒸馏槽,用添夏村村民拿桃花自酿的浊酒提纯而成,甜质浓郁,花香四溢,为唐寅在古代重制的第一个科技发明,唐寅引以为傲要与秋香分享。
秋香依照唐寅教导,先喝了一口冰凉的水,再小口啜饮酒液,入口时稍带烧灼,尔后满口馨香,说不出的甜美爽快,酒气窜得极快,她的两颊绯红一片,心跳加速。
「不错吧,现在还有些辛辣,再放个几年保证风味绝佳,一喝难忘,到时候找几十个人在江南各地营销,我们会数钱数到手软。」
虽然只是试作品,但已经比市面上贩卖的名酒甘醇好喝,蒸馏和酿造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纯净如水的外观却有着火辣香醇的滋味,甭说回味无穷的口感,单单靠着新鲜两个字,便能在各大青楼、酒肆畅销热卖。
唐寅追求完美,时候又未到,加上和玉云纸一样,原料不虞匮乏,碍于工匠技术,器械不够发达,产能跟不上需要量,目前只能小规模生产,只好暂时压下,仅供私人享用。
想到这里,唐寅又怀念起,天生理工人才的郑樵,给予充分人手、资源,他一定能做得比自己好上十倍、百倍,不至于让一肚子现代化的工艺知识搁着长霉。
还没炫耀完,秋香拉着唐寅起身,催促他回房里更衣。
「时候不早了,少爷该去潇湘院。」
秋香一心要赶快唐寅出门。
「妳今天做得很好,光市井百姓吐的口沫子,就够庞修群呛个好几天,不会那么快有动作。」
舆论是双面刃,操作不好就会反蚀其身,该人自食恶果。
「可我说了,少爷今晚一定会去。」
秋香坚持言必有信。
「笨丫头,妳当潇湘院是茶楼酒肆,那里是青楼楚馆,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
唐寅只差没把窑子说出来。
「少爷不是说过,万事在乎于心,心存禅机,则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心存正念,则无畏妖邪诱惑。」
秋香一以贯之,拿唐寅的话堵他。
「我也说过,那是和尚吃肉喝酒,男人花天酒地的借口。」
唐寅很早便定立胡天胡地的不文志向,在教育秋香时,未雨绸缪地没把话说死。
「不管,少爷想让秋香变成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秋香来了蛮劲,强迫唐寅听从。
唐寅傻了眼,秋香不规劝他远离女色,倒拼命把他往胭脂堆里推,
晓得袁绒蓉的遭遇,令身为女性的她,起了同仇敌慨的心,又公开说出大话,仗着受到宠溺,勉强他代为实现承诺。
「拿妳没办法,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唐寅最后还是答应,由秋香摆布,换上光鲜亮丽的衣袍,以翩翩君子的模样上了老早等在外头的自家马车。
在车上,为了避免类似的事情再发生,唐寅对秋香进行再教育,并不是为人处事并非每件事都得做到言出必行,有时会出现不得不说谎或是敷衍的时候,说的话算不了数,却也不伤害个人信誉,像是让临死之人好走的承诺,强人所难的要求之类。
而说话和地位息息相关,谁会把一个丫鬟的话当真,就算她瞎掰一通,唐寅今晚没去潇湘院,也不会有人指着她的鼻子大骂骗子,更别说专程到现场确认真假。
唐寅说得头头是道,秋香却心不在焉,马耳东风忽略主子的教诲。
宠得无法无天,唐寅暗自检讨,日后要稍微修正对秋香的态度时,马车骤然停下。
「少爷马车动不了。」
车夫掀开小竹帘对车里的唐寅说。
潇湘院的路宽敞笔直可供两辆马车行走,青石铺设的大道,不怕泥泞砂石卡住车轮,何来动弹不得之说。
秋香撩起侧帘,探出头察看,马车前挤满看热闹的百姓,他们一见到六如居的灯笼,从道路两旁蜂拥而上,挡住去路,争赌桃花庵主的风采。
「车里的人可是唐大才子?」
喧哗声中,一名身穿红衣,满头珠翠,一身脂粉味的小娘子扯着喉门问。
「正是我家公子。」
秋香代替唐寅回话,等她再回车厢,手中多了一条香喷喷的手绢和一只荷包。
「娇红楼的施巧巧向少爷请安,若少爷得空务必前往娇红楼一见,一解她思慕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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