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风不由自主挺直了脊背,定定地回望着傅珺。
傅珺强按下涌上心头的种种情绪,语带寒凉地道:“既然你口口声声骄傲于你的姓氏,又字字句句皆言说我娘亲身份特殊。那我且问你,当年我娘亲去逝的时候,你们南宫家为何没有一点表示?你们不是勇者无敌么?你们不是骄傲地立于尘世么?你们的力量去了哪里?你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我娘死却没有一点作为么?”
流风闻言却是怔住了,过了好一会,她挺直的脊背微微放松了一些,看向傅珺的目光里,却多了一些莫名的柔软。
她轻轻地吐了口气,宛若叹息般地低语道:“姑娘以为婢子不想救太太么?太太对婢子那样好,婢子又怎么会坐视太太受苦?”说到这里,流风苦笑了一下,声音微颤地道:“姑娘约摸不知道,南宫家的人,皆是命不长久之辈。自婢子的外祖母那一代起,便渐渐凋零了下去。而南宫家现在活着的人,也只剩婢子和弟弟两个人了。婢子的长辈亲人全都不在了,一个……都不在了。”她一面说着,一面低下了头,那忍耐了许久的泪水,终是一滴一滴落了下来。
傅珺闻言却是怔在了那里。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的心里生出一种荒谬的感觉。她就像是一个做好了一切准备,准备给对手迎头一击的人,却陡然发觉,她的对手在她动手之前便已倒了下去。
一时间,傅珺只觉得全身都空落落的,竟是无一丝着力之处。
南宫家的情况,原来已经到了这般田地么?
过了好一会。傅珺方举眸去看流风。那双宛若晶玉般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流风却是恍若未觉,依旧低头垂泪。
四月的微风自帘外拂了过来,携来几许蔷薇的香气。庭院里花草盛开,不时便有蝶儿振翼飞过,留下翩翩的身影。
然而,在这满世界旖旎的大好春光里。流风的白裙与青衣却显得那样的肃杀。隐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孤寂。而她细弱的声音便被这四月的春风吹着,一点一点落入了傅珺的耳中。
只听她颤抖着声音,轻声语道:“婢子听母亲说。当年,那南……那里出事的时候,婢子的祖上与姑娘的祖上皆是些老幼妇孺,俱是服毒自尽的。只后来不知何故。婢子的祖上与姑娘的祖上却不曾死,只是。那毒药却也深入了体内。故此,婢子家族里的人便一个个地得了病。虽姑娘的祖上予了婢子家许多秘药,婢子家却终是没留下几个人来。不上十一、二年间,便皆故去了。到最后便只余了婢子的母亲与舅舅这一脉。”
说至此处,流风停了一会,抬手将颊边的泪水轻轻拭去。方才接着低声道:“姑娘的祖上因自小便得皇……内苑秘药调养,体质远超于常人。那毒便浸得不深。只是,姑娘这一脉俱都落下了弱症,一代代传了下来。婢子的家族便没那般幸运了。虽勉力维持着,然到了婢子这一代,却也只活下来了婢子与荣福两个人而已。”
听着流风颤抖的话语声,看着她绝非作伪的泪水与微表情,傅珺忽然便觉出一种淡淡的萧索来。
她站起身来,缓缓踱至窗前。
从傅珺所站的位置看出去,能看见门前绿萍的身影。此刻,这个年方十二岁的小丫鬟正端端正正地立在门前两步远的阶下,稳稳地守着门户。
看着绿萍那尚留着几许稚气的面颊,再回首看一看跪在一旁的流风,傅珺终是忍不住满心的怅然,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而她心中那些莫名涌起的情绪,亦随着这声叹息而渐渐消散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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