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王连胜像个碎催一样絮絮叨叨大讲一通,内容无非是自己小时候家里多穷多苦多困难,全靠街坊照应邻居帮衬,吃百家饭,穿百衲衣才能长这么大,而我爹妈作为机械厂老职工,说不定就在什么时候给过尚未发迹的王大哥一个包子二两棒子面什么的,正所谓滴水之恩涌泉报,就算看我爹妈面子上他也不能招呼不打就对我这个同一大院长大的小兄弟下手。
一番话说的倒是掷地有声有情有义,很是引来桌上几位同道大哥的真心叫好,不过我冷眼旁观却看得清楚,这老小子分明是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轻飘飘的就把自己从两方势力的博弈中摘了出去!
什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且不说这些三十几年前查无实据的“滴水之恩”是真是假,丫要是真有自己说的那么上讲究,我这个职工大院土生土长,当年中二时也着实混过几天社会的机械厂子弟,怎么会没听过他古道热肠知恩必报的情义名号?又怎么会没见过他给东家扛米西家送面,逢年过节揣五百块钱来慰问孤寡老人?
“呵呵,借用中国人古老的语言说法,王先生真乃义士啊!”马里布皮笑肉不笑的发出赞叹,无论国内国外,混社会的都喜欢拿一些带着道德标签的正义噱头来为自己的脸上贴金,因此即使老牌黑手党已经看出姓王的在耍滑头,也只能看破不说破,毕竟,自己家老祖宗连着几十年也是靠帮扶乡邻反哺社会来淡化自己穷凶极恶的公众形象,这时候揭破王连胜的小花招,容易扇自己的脸……
“怎么?王哥你是打算替姓吴的小子出头了!?”主子不好说话,狗腿子便有义务跳出来替主子发声,于是立刻有人粗声大气的质问王连胜是不是要背叛兄弟情谊站到对手那边。
“秦二愣你怎么说话呢?你王哥我什么时候做过跟兄弟们别苗头的事儿?”王连胜一副受辱的样子:“咱这不是想息事宁人嘛!吴家大侄子得罪了咱这位马爷,我这做老叔的问清楚咋回事儿,豁出老脸替侄子道歉赔罪,误会解了不好吗?非得大家披红挂彩的你才开心!?”
不等这秦二愣子再说话,王连胜就对着马里布一揖到地:“马先生您宽宏大量,肯定也不稀罕我侄子胳膊腿儿啥的才能消气,您给我点儿时间让我问清楚他是怎么得罪您了,要是能替他赔了礼,老王我砸锅卖铁替他赔!就算让我对老哥老姐有个交代,您看行不行?”
王连胜好歹也是地方上的翘楚,为了一稍有渊源的外人就能把姿态放的如此之低,不少在座的大哥都露出钦佩且感动的神色,就连马里布那小子,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回绝——他是没法把自己跟我们冲突的原因说出来的,毕竟不占理啊。
“嘿,那要是你赔不起怎么办呢?”我越看这王连胜越有意思,忍不住接话逗他一逗。
结果引来一屋子人对我怒目而视:我们王大哥费劲巴力的替你说软话赔小心,你个白痴玩意儿还在那儿放大炮嘣臭屁,怎么活这么大的?活该砍死你!!!
“那我就管不了啦,”王连胜悲哀道:“诸位容我做一次缩头乌龟,老王置身事外两不掺和……”
话说到这份上,诸位大哥纷纷表示理解,马里布也冷笑数声起身便走——他已经看清了,眼前这滑头已经打定主意不再掺和他和我们之间的事儿,再威逼利诱软磨硬泡也没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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