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研究所跟那帮科研疯子斗智斗勇那么久,我自然很清楚麦考特他们这种人的特点,为了在研究中取得突破进展,为了探究某个诱惑无限的未知领域,乃至为了证明一个自己脑袋中突然蹦出来的疯狂设想,他们都能毫不犹豫的调低自己的下限,然后心安理得的做出一些在我们看来悖逆道德、违背法理、甚至天理难容,天打雷劈的行为。
说他们是什么好东西,我肯定是不信的,但要说他们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卑劣小人,漠视生命心如铁石的冷血动物,似乎也没到那个程度,那他们究竟是什么呢?
在我看来,如果科学算是一种信仰,那么这群疯狂研究者,就是最纯粹最虔诚的狂信徒,他们赤着脚在布满荆棘的道路上摸索前行,既不是为了给后人踩出一条康庄大道成为某种标杆灯塔,也不是为了攫取沿途累累果实以填充自己愈加膨胀的欲望,他们披荆斩棘迤逦向前,不是为了留下什么或得到什么,而是出于内心深处狂热的呼唤,本能的希望自己离信仰更近。
在这种纯粹的本能动机的驱使下,这些老不死会如同天真可爱的熊孩子一般,在心里不含任何恶意的前提下,把你整得鸡飞狗跳痛不欲生,对他们你可以该动手动手,该上脚上脚,但在内心深处你还是得承认,虽然他们让你恨得咬牙切齿,但跟真正的罪恶相距甚远……
同样,在这种本能的驱使下,他们也是最无畏的牺牲者,一句“实验需要”,就可以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付出一切,如果经过他们的研究发现,自己躺上试验台是解决当前的研究困局的唯一办法,那么我毫不怀疑,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都会干干脆脆的把自己贡献出去,并比较变态的强烈要求拿自己做研究的同行,哪怕只保留一个脑袋,也要尽力让自己活到实验出结果的那一天……
虽然我很难感同身受的去理解他们这种与正常人格格不入的残忍与牺牲,但至少我还能明白,无论是整个欧洲研究所的装聋作哑还是戈登的默默承受,都是他们自己心甘情愿的选择,也是为跳出桎梏,为自己挚爱的事业寻找出路的无奈之举,无论卑劣还是高尚,我们外人都没资格用自己的标准去评价和审判,因为作为一个局外人,我们无法理解科学这种信仰在他们心中究竟是怎样一个可以为之抛弃一切的地位。
同时我们还应该庆幸,延绵数百年的痛苦折磨,终究没有扭曲戈登作为一个纯粹科学家的内心,在自己的研究所受到入侵和掠夺,自己视若性命的珍宝以及造成自己痛苦的根源即将被入侵者抢走自己却无力阻止的时候,他本可以置身事外,甚至可以活的更好,但他还是站了出来,用亲手摧毁这件宝物来宣誓自己的研究所,以及那并不高尚的科学信仰不容侵犯,又用体面的迎接死亡,来宣誓作为人类的尊严……
“唔~”被我用胳肢窝夹着脚脖子一路拽着走,脑袋像拖把一样在地上擦来擦去的斯坦森,似乎是因为脑袋有规律的跟地面轻微撞击,刺激了脑下垂体分泌多巴胺增强脑细胞活性,因此,他嘴里开始发出含糊不明的音节,似乎出现了悠悠转醒的趋势。
发现这一点的我毫不怠慢,立刻放下蒋莎莎丢开谢尔东,腾出一只手,以便托起斯坦森因为早衰脱发而显得硕大光亮的脑袋。
“砰!”下一秒,这孙子被我按着脑门狠狠惯在地上,嗝的一声又厥过去,于是世界又清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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