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承川与顾蕴松了一口长气,孛儿只斤王爷和妮娜公主父女两个接到圣旨,却是如遭雷击,好半日都回不过神来,说好的太子侧妃呢,怎么忽然间就侧妃变公主了?
皇上的义女说起来的确比侧妃好听且尊贵,可就算是他们鞑靼人,也知道大邺的公主没什么地位,亦连驸马都要受她们连累,终生只能领个闲职,休想接触到任何有实质性权利的官职好吗?
哪比得上太子侧妃,一旦太子登基,妥妥一个贵妃是跑不了的,若肚子争气点,再抢在太子妃之前生下儿子,将来变成太后甚至也不是不可能,便没能赶在太子妃之前生下儿子,只要能生儿子,将来最次也是个亲王郡王,有这样一个外孙做靠山,何愁自家不能一统鞑靼,成为鞑靼真正说一不二的可汗?
谁知道如今眼见已煮熟,就快要吃到嘴里的鸭子,竟然就这么飞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是说君无戏言吗,难道皇上当着那么多人许下的话,也能出尔反尔不成!
孛儿只斤王爷震惊失望之余,着实气得不轻。
妮娜公主却于震惊、失望和气恼之余,还更多了几分伤心与黯然,大邺不比他们鞑靼,只要不是亲兄妹又彼此有意,都可以成亲,如今她与太子殿下成了兄妹,岂非意味着,她这辈子都没有可能再与太子殿下在一起,成为太子殿下的女人了?
可她是真的已经喜欢上了太子殿下,对太子殿下动了真情,错过了他,以后她还能遇上这样一个万里挑一,让自己怦然心动的人中龙凤吗?
良久,妮娜公主方咬着后槽牙,恨声开了口:“阿玛,这事儿一定有古怪,皇上昨儿虽没与您把话说死,据您说来,事情已十有*能成功了,怎么会忽然就变了样?一定是有人在背后使坏阴了我们,我们一定要将这个人找出来,不将其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恨!”
孛儿只斤王爷也是这样想的,一定是其他几部见不得他和他的部落好,暗地里使坏坏了他的事,他不将那个人揪出来,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誓不为人!
孛儿只斤王爷因恨声唤了自己的心腹进来,着其立刻去查探到底是谁在坏他的事。
不想那心腹去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回来了,行礼后禀道:“听说今日早朝后,皇上倒是真留了太子殿下下来,说要将公主指给他做侧妃,不想太子殿下却说什么也不肯接受,为此还激怒了皇上,在光明正大殿跪了几个时辰,后来是太子妃去劝了他,二人又一道去见了皇上,之后皇上跟前儿的何公公便来传旨了。”
也就是说,不是其他几部的人坏了他们父女的好事,也不是皇上出尔反尔了,而是太子殿下本人不愿意这桩亲事?
孛儿只斤王爷满腔的怒火便再发不出来了,他虽是鞑靼人,也知道中原有一句话叫作“强扭的瓜不甜”,何况太子殿下再怎么说也是皇上的亲儿子,皇上总没有为了外人,便狠命逼迫自己儿子,让自己父子生隙的道理。
悻悻的长吐了一口气,他与女儿道:“罢了,太子殿下自己不愿意,便是皇上也没有办法,好歹咱们还赚了一个公主,这可是其他七部都没有的殊荣,也算是差强人意了。我们且快收拾一下,去当面向皇上谢恩罢,他不是说了你不拘是想随他回盛京挑选驸马建公主府,还是留在鞑靼都可以吗,那你就随他回盛京去,他在这事儿上亏待了你,挑驸马时必定不会再为难你,你便挑一个家世人品才干都万里挑一的驸马,之后也留在盛京生活,时间一长,自然就与盛京的亲贵们有了交情,于我们的大业岂非大大有利?”
妮娜公主却红了眼圈,既是气的,也是羞的。
她从来没想过,这世上竟还会有能抗拒她美貌和魅力,会不假辞色拒绝她的男人,本来她和阿玛都以为,此事最大的阻力只会来自于皇上,只要皇上松了口,这事儿便铁定成了,却没想到,最大的阻力竟然来自于他们原以为只会欣然接受此事的太子殿下本人!
妮娜公主狠狠咬着嘴唇,半晌方没好气道:“这算哪门子的殊荣,皇上自己又不是没女儿,不过就是一个好听点的说法而已,实际什么用都没有,想靠着驸马成就我们的大业,就更不可能了,听说连皇上的亲生女儿们,驸马也都只是些二三流勋贵世家的次子幼子,在家族里根本就没什么发言权,何况一旦成了驸马,就只能赋闲一辈子了,哪个有真本事真才具的男子肯主动尚主的?再说了,就算驸马再好再万里挑一,能比得上太子殿下的英姿不凡,文韬武略吗,不行,我要去找太子殿下问清楚,我到底哪里不好,他为什么不要我?我不把这事儿弄清楚了,我这辈子都不甘心!”
说完,便一阵风似的跑出了帐外去。
急得孛儿只斤王爷忙撵了出去大喊:“你给我回来,回来!”哪里叫得住,只得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越跑越远,直至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以内。
彼时宇文承川已吃完了迟来的午膳,正拉了顾蕴在殿外的空地上消食,就见冬至走了进来,行礼后禀道:“殿下,妮娜公主来了,在外面嚷嚷着要求见您,奴才说您不在,她也不肯走,说请她进来见太子妃,她也不肯进来,只说……今日若见不到您,她就不走了,奴才没办法,只能来打扰您和太子妃娘娘的雅兴了,您看该怎么办?”
宇文承川闻言,脸上的笑一下子隐了去,淡淡道:“你越发会办事了,这些事也要来请示孤。”
他哪来的时间和心情去见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冬至就该直接将人打发走才是,还巴巴的来请示,果然是越活越回去了!
冬至被说得讪讪的,忙应了一声:“都是奴才的不是,奴才知道该怎么做了,奴才告退。”行完礼却行往外退。
“且慢!”却被顾蕴给叫住了,看向宇文承川道:“殿下还是去见一见她罢,不然她真一直赖着不走,冬至又不能硬赶她,事情才真是要传得阖宫人尽皆知了,何况她如今已是殿下的妹妹了,殿下不看她和孛儿只斤王爷的颜面,也要看皇上的颜面。”
贱人不就是接了圣旨后不甘心,想来亲口问宇文承川她哪里不好,他为什么不要她吗,这也很容易想来,以她的美貌和家世,定然打小儿都是被男人追着捧着,众星捧月一般长大的,只怕连想都没想过,有一天这世上竟有男人会拒绝她,叫她如何忍不住不前来一问究竟?她既上赶着来自取其辱,自己岂能有不成全她的?!
宇文承川闻言想了想,方皱眉道:“好罢,那我就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你等我啊。”带着冬至出去了。
一时到得殿外,果见妮娜公主正满脸不耐的在空地上走来走去,火红色的身影隔得老远都能一眼看见,着实耀眼得紧,若再在这里晃荡一会儿,的确整个行宫都该人尽皆知了。
宇文承川强压下满心的不耐,挂出在人前时从来不变的得体微笑,上前给妮娜公主打起招呼来:“听说公主急着见孤,不知是有何要事?孤正与太子妃说,难得父皇竟收了公主做义女,那便是孤与太子妃的妹妹了,我们可得好生挑选一份贺礼送去给公主才是,没想到公主就来了,可真是太巧了。”
妮娜公主没想到宇文承川一见面就戳她的心窝子,也不知道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不由眼圈泛红,片刻方道:“太子殿下能让这位公公退下吗,我有话想单独与太子殿下说。”
宇文承川笑容不变,态度却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冬至是孤的贴身太监,向来都是孤在哪里,他便在哪里,孤没有什么事是他听不得的,公主有话但说无妨。”
妮娜公主见他不肯打发冬至走,鞑靼的女子可不像大邺的那般扭捏,也就不再坚持,而是直接说道:“既然这位公公留下无妨,那我就直说了,我来就是想亲口问一下太子殿下,我到底哪里不好,太子殿下为什么不肯接受我?我知道您与太子妃感情很好,可这并不妨碍您与别人也感情好啊,何况我听说,您宫里多的是女人,为什么您能接受她们,就不能接受我呢,我比不过太子妃也就算了,难道连那些人也比不过吗?”
她明明就是草原第一美人,明明草原上的儿郎个个都想做她的裙下之臣,想娶她的人也是车载斗量,为什么太子殿下就看不上她呢,她又不是要跟太子妃比,谁让太子妃比她先认识太子殿下,先占了太子妃的名头,她只是想做太子殿下的侧妃,能日日陪着太子殿下,为他生儿育女而已,于太子殿下来说,根本就有百利而无一害,——他怎么偏就跟这世上绝大多数的男人都不一样呢?!
宇文承川仍是笑容不变,道:“公主并没有哪里不好,相反,公主实在太好了,所以孤才不忍委屈公主只做孤的侧妃,公主值得更好的男子。”
话音刚落,妮娜公主已急急接道:“可我不觉得委屈啊,这世上也再找不出比太子殿下更好的男子了,既然太子殿下不是不喜欢我,那我们这就去求见皇上,求皇上收回成命罢。”
他母亲的,他几时说他喜欢她了,果然对一根筋的人说话不能太委婉……宇文承川磨了磨牙,才假笑道:“公主误会了,孤从来就没喜欢过你,既然公主来找孤,就该知道,事情本就是因为孤不愿意,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了,若孤这会儿再去求父皇收回成命,岂非自打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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