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比的惊叫声中,屋一柳纵身跃过沙发,探手朝半蹲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直起腰的彭斯抓了过去。彭斯反应也是极快,连头也不抬,伸长胳膊朝前一扑,像一头四脚着地的猎犬般从他的手下扑了出去。
当二人几乎在同一时间站稳脚时,彭斯急忙将后背抵在了墙壁上,一手紧紧抓着那只被撕烂的塑料袋,喝道:“等等!”
屋一柳直起腰,没出声。
他刚才向彭斯袭去的时候,即使行动迅速,也早知道自己八成是来不及抢下东西了;但他此时发觉,自己的尝试却没有完全白费——彭斯在闪躲之余,没有抓稳那只被撕烂的袋子,两只登山靴是首先掉下来滚落地上的,其次是不太好抓的帽子。此时被彭斯隔着袋子攥在手里的,只有那件套头衫。
其余两个女进化者此时也早就跳起来了,三个人一齐朝彭斯围上去,形成了一个松散的半圆圈。在这种情况下,不管彭斯究竟要干什么,都不太可能当着他们的面,把脑袋上身钻进一片布料里再挣出来,这就等于彻底松懈警惕了——哪怕是进化者速度再快,穿套头衫也要走过和普通人一样的麻烦。
这一来,暂时就等于彭斯拿了东西也白拿。
“你这是在干什么?”阿比都忘了要控制音量,声音高高惊惊地,“你为什么要……”
彭斯喘了一口气,摆了摆手中裹着塑料袋的套头衫,说:“不是,你们误会了。不是我想拿,是某一种力量……我想我应该是像经历了刚才屋一柳经历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冲过来把它拿起来了。”
阿比走近一步,正好走入月光下,她脸上那份松了一口气的神色同时也被微弱白光映亮了。她是有点天真,但不笨,立刻就把碎片联系在了一起:“啊,有没有可能,那个让你们去做出行动的力量,其实是一种声音?这副本的什么东西,也许正在找机会向我们说话?因为你刚才说,你听见有人说话了。”
“你这个推理很有可能,”彭斯也像是松了一口气,肩膀松弛下来,说:“我的确是听见人声之后,才突然想冲过来拿东西的。”
他发现自己正在套登山靴之前,他听见人说话的声音了吗?
屋一柳使劲回忆了几秒,却始终没有搜索到这样的记忆。他的记忆绝不会有问题,既然没有,那就说明他那时即使听见了人声,他也没有认知到——这就奇怪了。
翠宁站在三人中离彭斯最远的地方,她背后窗外的天光将她打成了一个泛着亮边的阴影;她听了一会儿,直到现在才小声地开了口。“那你把东西先放下吧,”她安安静静地建议道,“你不会是要穿吧?”
彭斯握着衣服的手举了举,似乎随着他咽回去的话一起又落下了,但是没有放下衣服。他思考了几秒,说:“……你们想过没有,如果我们都避开设置不去触发,那我们就没办法知道副本的意图或规则了,其实危险反而更大,不是吗?”
“你说的确实有道理,”阿比有点儿担心似的,边说边在几人身上来回看了几圈。“但是会让人不知不觉去穿它的东西,我总觉得太不安全了……”
“那你的意思是?”翠宁歪头朝彭斯问道。
“我的意思是,我先套上这一件衣服试试,我们看看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变化。”彭斯尽量沉下了语气,说:“这是很严肃也很危险的事。你们一定要好好看着我,万一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只能靠你们出手干涉情况了。”
“你愿意冒这么大的险吗?”阿比忍不住惊叹了一声,“那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小心照看你……”
屋一柳闻言,没忍住转头朝她投去了一眼。越是没有保障、混乱互害的地方,人才会越加提防;只有当某个人类生存地中的安全感浓度到达一个标准时,才会产生阿比这种更倾向于信任他人的人——只是即使在有序运行的十二界里,这种人也绝对算是稀有动物了,大概是一连串巧合与幸运的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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