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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人弯下腰的这一个瞬间,波西米亚四肢着地、迅速从办公桌另一边钻了出去;那人立即明白桌下的人爬起身了,赶紧跟着直起腰来——她站在桌后,不等那黑影站直身体,伸手抄起桌上电话机,重重朝他脸上砸了下去。
那人腰都没直起来就挨了一下砸,登时被砸得闷哼一声、重新跌坐在了地上——波西米亚哪敢让他有看清楚自己的机会,猛一矮腰,抓起秘书的椅子就要把它举起来。
谁知道往常跟拿一支笔差不多轻松的事,此时竟叫她双臂一软,险些把自己先砸着;趁着这个空隙,地上那人急忙一打滚,在椅子脱手而出时,他也滚到了办公桌的另一边,不仅没被椅子砸着,还正好把门口给堵上了。
妈的!
波西米亚生怕被他看见自己的脸——游戏目标里说得很清楚,不能被人知道“她”今晚在这栋办公楼里;这也就意味着,只要别人没有发现她的身份,任务就还不算失败。
波西米亚情急之中,目光一扫过桌面,发现有什么东西在黯淡月光中微微一闪——她顺手在桌上一抓,赶紧猫腰重新钻回了桌子底下。
那黑影含混不清地咒骂了一声,一时听不出来是谁;紧接着,那双便鞋再次出现在桌子边缘——那人似乎也生怕被人发现自己,即使怒火中烧,也又一次咬紧牙关不吭声了,当他半弯着腰,伸手抓向桌下的时候,波西米亚一扬手,就把刚才在桌上摸到的裁纸刀狠狠扎进了那只被袖子包裹着的胳膊里。
变了调又极力压抑着的一声叫,登时将满室摇摇欲坠的寂静搅成了碎片;波西米亚隐隐只觉这一声有些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见过——她哪有工夫多想,拔下裁纸刀,再次像只松鼠似的从桌子另一边钻了出去。
那人这次也长了记性,忍着痛立刻连跨两大步,迎面拦在她与门口之间。她忙一低头,用头发遮住了脸;急急后退几步,却正好把自己给逼进了办公桌和墙形成的死角里。
一看有了机会,那人从喉咙里低低一响,迈步就朝她抓了过来——波西米亚现在虽然只有一个普通女性的身手,但她的战斗意识和迅捷反应可都一点儿没受影响。她一脚将办公桌下的垃圾桶给踢倒了,垃圾桶骨碌碌滚向前去;那人猝不及防之下,被垃圾桶绊个正着,整个人半砸半摔在了地上。
波西米亚手脚灵敏地爬上办公桌,跳过地上的椅子,趁那人还没爬起身的时候,扑向了办公室门,拧开门锁、一头冲进了走廊里。
她转身“砰”一声合上门的时候,门板后方也被那人扑上来时撞得重重一响。波西米亚赶紧抓住门把手,死死往外拉着不敢松手;那人也在往里拽着门把手,用劲儿越来越大,远不是一个女人的手劲儿能抵受得住的。
眼看门缝一点点扩大,她就要拉不住了——波西米亚猛地伸手探进门缝,用裁纸刀再次狠狠一扎,也不知道扎在那人身上哪儿了,急忙一松手,转身就跑。
人在吃痛的时候,总是需要一瞬间才能反应过来的。那人又痛叫了一声;拔下裁纸刀、缓过神以后,他一把拉开门,咚咚急步冲进了走廊——只是走廊上白光惨淡,空空荡荡,哪里还有波西米亚的影子?
直到那脚步声去得远了,躲在典狱长办公室门后的波西米亚,才在手脚发颤、心脏乱跳的余暇里,微微地吐了一口气。
她刚才生怕被那人听见门合拢的声音,因此在冲进了典狱长办公室以后,甚至连门都没敢关严,只微微留了一条细逢。那人如果多疑的话,只需走上来稍微一打量,就会发现这扇门是开着的了——好在他似乎完全没有想到,深夜袭击了自己的人居然正是典狱长。
波西米亚匀过气的时候,笛卡尔精也慢悠悠地飘过来了。
“刚才窗户外面有人。”它不凉不热地说。
用你放这马后屁!
波西米亚怒火攻心,当即将它攥成了一块被嚼过的口香糖,低声骂道:“为什么不早说!”
“我叫了你,谁让你没有耐心理我!”
“废话!光喂喂喂不说正事,就跟你他妈信号不好似的,有话直说不就行了?”
笛卡尔精倒真是百折不挠:任波西米亚怎么用意识力折腾它,它在复原以后总有话说。他们一来一往地对骂了好一会儿,忽然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
“那个……你好像已经回到了自己办公室了。”笛卡尔精又说了一句废话,但波西米亚却没有心情讽刺它了。
的确,她又回到典狱长办公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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