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怎么亮,赵芸就被冷醒了。
正是寒冬腊月,赵家所在的蚌兰村虽然地处锦国的南部,温度不算太低,但河水依旧刺骨。加上四面环山,夜晚更是寒冷。一床被子,根本不能御寒。
不过也没办法,赵家实在穷。赵麒的月俸供他和赵麟笔墨纸砚的花销都勉强,更别说还要吃饭了。赵芸只能把门关死,尽量不让寒气进屋。
这是赵芸到赵家的第五天,她从赵麟、还有“它们”嘴里,把原身和赵家的消息都打听得差不多,对赵家两兄弟,也不那么陌生了。白天,赵麒去方家上课,赵麟去县里的私塾上学,两人不到酉时不会回家。赵芸趁着这个时间,把赵家里里外外摸索了个遍,也把赵家的左邻右舍熟悉了一翻。
所以,不过五天,她对赵家的一切,已经算是轻车熟路了。
吸了吸鼻子,赵芸坐起身,在被子里穿上唯一的一件厚棉袄,下床推门而出。
天还没大亮,影影绰绰的能看到远处的群山。冰冷的空气吸进鼻腔,鼻子都快被冻僵。
一阵冷风吹来,赵芸缩着脖子,拢了拢衣领。便进厨房,开始生火做饭。因为脑子里有原身记忆,所有的家务事赵芸基本上熟悉两次就能顺利的上手。如今,她已经能一边照看灶里的火,一边不慌不忙的做些杂事了。
祝春娘自从那日离开,第二日赵芸便见到了赵家两兄弟口中的祝夫子,满脸愧疚的来,又唉声叹气的离开。然后第三天,赵麒没去方家的家学上课,直接在里正家里,签下了和祝春娘的和离文书。休夫的念头,想必是祝夫子劝着祝春娘打消的。
不管如何,于赵芸来说,她避免了一来就面对一个厌恶她的嫂嫂的局面,实在是运气不错。
不过,在看到赵麒那张万年冰山脸后,赵芸又发现情况并未好到哪里去。赵家老大,原身的兄长大人,也是个十分难应付的人。
“白瞎了那张脸。”赵芸嘀咕一句,揭开米缸。缸底只剩薄薄一层糙米,存粮告罄,“这点儿米,一天都不够。”
一道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安慰赵芸道:“芸芸别担心,按惯例来讲,赵麒今天肯定会买米回来的。”
“惯例?”赵芸愣了下,随即摸摸手底下的黑色米缸,笑了笑:“我只是在想,大哥手里的银钱不多。”
“那也没办法,前些年,赵麟上学,赵麒便把地卖了。没有来源,赵麒后来又陆陆续续的变卖了好些物什,这个家也就空了。”
“难道赵麒就没想过挣钱的门路?看他那样子,也不像是迂腐的人。”心里疑惑,赵芸看天色渐明,也不再多耽搁。用木勺舀了大半勺,用清水淘洗干净,再放入滚水里熬煮。然后把昨晚做好的窝头,放在蒸屉里,架在铁锅的最上面加热。
一切妥当,赵芸坐下来,往灶孔里加柴。明黄色的火焰,带着巨大的热力,温暖了冰冷的身体。额头被烤得发烫,赵芸也舍不得挪窝。
赵麟准时醒来,听到柴火在灶里炸裂的声响,就知道赵芸已经起了床。想到她头上刚愈合没多久的伤口,赵麟也不拖沓,三两下穿好了衣服,就推门而出。
“芸芸,昨儿不是答应二哥,等二哥起来做早饭的?”
听到声音,赵芸扭头,就瞧见赵麟一边整理着衣衫,一边略带无奈的瞅着自己。
“这本来就该是我做的活,二哥尽管等着开饭吧。男子进厨房,要是外人知道了,会笑话二哥的。”赵芸眨了眨眼,起身把试图进入厨房的赵麟推出去。
“芸芸还小的时候,我和哥哥没少进厨房。我们相依为命,有什么好笑的?”赵麟一哂,摸了摸赵芸的头,不在意的轻笑一声。父母故去时,自己只不过比现在的芸芸大一岁。而大哥,也才十三。一个半大小子,带着一个更小的孩子和刚出生的婴儿,日子是何等的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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