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栎应该是刚洗过澡,头发半干,衣着随意,整个人带着清新的水汽,一双眼睛像是被水洗过的天空,干净到透明。
“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风尘。”他微微歪头,晃着手里酒壶,笑容明媚灿烂,“饮否?”
赵杼瞬间愣住。
一颗心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热烫血液迅速冲刷全身,四肢百骸都在兴奋,他的卢栎,他的王妃,在邀请他!
见赵杼停在原处不动,修长双眸却像鹰一样锐利亢奋,死死盯着自己的脸……照这流氓的个性,卢栎大概能想到他在想什么。
卢栎偏开头,摸了摸略有些热的耳根,清咳两声,若无其事的给自己,以及对面的杯子斟酒。
酒是温家堡送过来的珍藏好酒,色清亮质缠绵,入杯响声清脆,在安静的房间里特别明显。
烛影轻摇,光线下卢栎脸颊莹莹有光,修长手指亦被沉青酒壶衬的更加白皙,如同上好美玉。
赵杼鬼始神差走了过去,握住了卢栎的手。
卢栎:……
“嗯?”为了不影响聊天气氛,卢栎继续保持微笑,看向赵杼。他眸光清澈,睫毛微闪,非常纯洁的表达疑问:你在干什么?
赵杼吞了口水。
热血冲头,他很想干点什么,但媳妇闹别扭三个多月,好不容易重逢,有软化迹象,他应该趁热打铁,保持君子之风,让媳妇再一次爱上自己,而不是趁火打劫心急吃豆腐最后再一次被踹走!
赵杼默念静心戒,非常聪明的拐了个弯,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个借口,“我来倒。”
卢栎静静看着他,松开手,“好啊。”
当然,赵杼还是在卢栎松手的一瞬间抓紧时间摸了摸媳妇小手。
“多日不见,王爷风采依旧,”卢栎高举酒杯,“相逢甚喜,我借花献佛,以温家好酒,会昔日挚友,请满饮此杯。”
卢栎说完,率先将杯中酒饮尽,微笑着将底亮给赵杼看。
“我也很高兴。”赵杼深深看着卢栎,慢慢仰脖,把杯中酒一滴一滴喝了个干净。那姿态行为,好像是就着卢栎秀色下酒似的。
卢栎差点翻白眼,这流氓!
视线下移,看到桌上小菜,卢栎眼珠子一转,笑了。这些精致菜品,大都是温家厨子精心准备,有几样却是他依自己口味点的……
他执筷夹了其中一道凉菜,放于赵杼碗内,“我很喜欢这个菜,你尝尝。”
赵杼眼睛仍然粘在卢栎身上,从额头到嘴唇,再从嘴唇到额头,几乎用视线把卢栎亲吻了个遍。媳妇亲自布的菜,当然要吃,还得享受的吃!
从来没享受过的待遇啊!
赵杼视线更加灼热,准备再次以媳妇秀色下饭。
谁知那口菜一入口,他脸色就黑了……这是什么玩意儿!
“折耳根。”卢栎笑容更加灿烂,“清热解毒,利尿除湿,是个好东西。”
赵杼无法形容这个折耳根的恐怖味道,简直比最难喝的药还难吃!
可这是媳妇亲自给他夹的……再难吃也得吃。
赵杼胡乱嚼两下,生生把菜咽下去,赶紧喝了口酒,可嘴里属于折耳根的*味道还是久久不散……
看着赵杼一言难尽的表情,卢栎满意了,这下能轻松聊天了吧!要这个菜他也是真机智!
折耳根的影响果然巨大。
依赵杼性子,基本上是憋不了多久,就会想耍流氓占便宜了,但嘴里留存的味道几乎让他有了心理阴影,他很难想象带着这股味道亲吻卢栎,把卢栎也亲成这个味道……简直太可怕了!
他一时脑补过多忘了,卢栎既然说喜欢这道菜,自然也是要吃的,到后面,卢栎嘴里的味道恐怕会比他还大……
总之,现阶段,卢栎目的达到了,他开始与赵杼浅浅聊天。
他并没有提赵杼闹别扭的事。两人重逢,赵杼道了歉,这事应该过了,今夜的聊天,是为以后做准备的。
他聊起了自己以前的事。
“我小时候经常生病,经常躺在床上看窗外的天空,那时不懂事,以为外面的天空就那么大,后来病好一点走出门,才发现天地好宽……”
卢栎说起自己童年,有过怎样的心路历程,不过为了不使赵杼混乱,他没有说起父母,和过于现代的事。
只说他那个时候无助又彷徨,可总有人热心陪伴,所以不觉得苦。但因身体原因,他不被允许做很多事,总觉得无聊,直到看到尸体。
别的小孩子看到尸体吓的哇哇哭,偏偏他,看到尸体一点也不害怕。他觉得一个活生生热乎乎的人,变的冰冷不会动,躺在凉凉的小床上,特别可怜,拉着大人追问他是怎么死的……
他还偷偷跟着大人走到解剖房,找地方藏好,看着大人们分析尸体症状,寻找线索。被人找到了,他还理直气壮:我要替死者看着你们有没有好好帮他找凶手报仇!
赵杼听着卢栎说话,脑海里就出现一个小小的卢栎,小手小脚小包子脸,因为不健康脸色苍白……心尖忍不住抽疼。
等卢栎说到喜欢尸体,他就看到,小小的人儿不再发呆,眼神开始清亮,有了精气神。虽然身体还是弱,但脸上已经有了激动的粉红,很可爱。
所以,媳妇是这么进入仵作行业的……
赵杼见过太多病重的人,不管大人还是孩子,心态很重要。有些人病并不算特别重,可总是很绝望,慢慢的可能病情加重,直至死亡;有些人病很重,却很乐观,每天都有大把想做的事,精气神满满,再重的病都能被吓跑。
赵杼缺席了卢栎所有的成长岁月,查到的资料里只说卢栎从小体弱多病,姨母冯氏对他不好,若非隔壁张家好心照顾,可能活不到成年。
资料是冰冷的,赵杼看到会心疼,会叹息,可亲耳听到卢栎讲述,心里更加难受。同时,他也明白了,仵作工作对卢栎的意义。
这是卢栎生命的热情所在,大概终其一生,都不会放手……
说完对法医一职的兴趣,卢栎又说起情爱之事。他说长至十三四岁,同龄的孩子开始对异性好奇,可他却没有,问赵杼觉不觉得奇怪。
因为有时候他会想,喜欢上赵杼,或许他本身就是同|性恋?可惜当年家人对这件事非常注意,他自己也有意回避,没有对任何人产生过这样感情。
那么赵杼呢?喜欢上自己这件事对他来说很容易么?赵杼曾说听到有男妻时很抵触……
赵杼摇了摇头,“不奇怪。”他的媳妇,怎么样都是对的!而且媳妇没对别人没兴趣简直太好了!
赵杼察觉到卢栎言语下的隐隐试探,浅谈了自己的事。
因为喉间‘阎王印’,赵杼虽然出身尊贵,但真正喜欢他的人,除了父母,就没别人了。他经历特殊,成长过程比较扭曲,性格又有些偏执,所以也没有遇到喜欢的人。
抵触母妃为他订的男妻,是因为这件事于世俗理法不同,他已经跟别人很不一样了,不想这方面也跟别人不一样。而且就算要与别人不一样,他也希望这个人是他自己选的,不是被硬塞进来的。
母妃的决定他暂时改变不了,只有抵触不去关注。母妃死后,他经历了人生中最艰难的阶段,从皇宫出来后又去了北部军营,努力活着就已经很累,这桩婚约几乎被他完全忘记了。
老平王自然是知道这事的,但赵杼与老平王关系不好,老平王就算想告诉他相关事宜,他也不想听。老平王去世时,赵杼又没在身边,所以对这桩婚事,他真的知之甚少。
关于苗红笑与卢少轩,他更是一无所知。认识卢栎后,他仔细去查,发现这两个人的事被人故意抹去,连他手下势力都挖不到更多,上京城能做到这点的很少,所以这两个人,应该还有秘密……
卢栎听完,轻轻点头,他的父母,也算是牛人了。不过这不是今夜他想侧重的话题,可以容后讨论。
“我刚刚的问题,你还没给答案呢!”他揪着喜欢同|性的话题不放。
赵杼大手伸过桌子,替卢栎抚过唇角酒渍,目光幽深,“我不喜欢女人。”
卢栎这下真的好奇了,“为什么?”
赵杼是王爷,位高权重,在野史话本里,这样身份的,一开始出|精就会有专门□□好的大丫鬟进行性|教育,喜欢女人很容易啊……
赵杼握着卢栎的手,心说在媳妇前面,没什么家丑不能说,而且他们日后总会成亲,有些事卢栎总能猜到,所以非常干脆的说了,“大概是拜我那个继母所赐。”
他的继母特别喜欢给他送姑娘,各种风格,擅各种手段。
清丽的,妖艳的,柔弱的,开朗的……薄纱,裸|身,下药……在各种时间,强迫他的视线。有段时间里,赵杼走到哪都能碰到搔首弄姿的女人,进书房,回卧房,沐浴,甚至有次如厕尿尿也有女人过来献殷勤,试图帮他扶某个部位。
前面的赵杼直接让人滚就行,最后这个,赵杼没忍住,把她按入了马桶……
最后那人死没死,赵杼不记得了,但他本来对女人没什么意见,看到各种前赴后继,花招百出的姑娘之后,渐渐的就烦了。
当然,他也不喜欢男人。
接触到的男人不是像他军营里的糙汉子一样五大三粗,就是满口之乎者也仁义道德的文人,他哪样都看不顺眼,看到前者他就想操练列队,看到后者就想吼给本王滚……
至于脂粉气过重,长的女气的男人,他就更恶心了。
“所以,今生有你,是我之幸。”说到这里时,赵杼已经坐到了卢栎身侧,搂住了他的腰。
也许是烛光太美,也许是酒色动人,卢栎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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