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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氏入狱已有数日,毕竟她原为袁家贵女,又是定阳侯夫人,吴讼审讯时,也不好对她施刑;所幸的是,袁氏倒是像认命了般,知无不言,言无不是,将如何安排她陪嫁庄子上的管事,买通许多地痞流氓,在京城几个热闹繁华的地点散播消息,都很详尽地说了出来,与捉到的几个地痞的言辞也是一致的。
只是,在问及袁氏为何要如此做时,袁氏便一言不发。动机问题,虽说对于整个案件来说,是比较重要的,可能的情况下,案子都会查清嫌疑人的动机,但是嫌疑人死口不说时,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也不会影响结案。因这拖了数日,吴讼也不再耗着,便准备上达天子,呈请奏核。
袁氏所在的监狱在里处,单人一间,因往往是押着达官贵人的地方,倒还是毕竟干净、设施齐全的;一张不算太窄的床榻,一张案几,如厕的马桶在里面角落,床榻上还有被褥。和外间的那些只铺着干稻草、关押着许多人、散发着难闻的气味的牢房比起来,倒要好上许多。
当然,牢狱终归是罪孽怨气集聚、变质然后消解之地,阴气总是重了些,即使袁氏所在的牢房,也只能透过铁栏之外的高墙上,有一扇很小的窗,透着些不强的日光或暗淡的月光进来。
袁氏自入狱后,只有邓章来看过她一回,母子二人相对无言。自邓章记事起,母亲对他便不是十分亲热的,但他知道,袁氏还是十分爱他的。她会为了学习、教养、前程煞费苦心,但是不会放下身段,对他搂搂抱抱,表示亲热。
如今邓章早过了渴望母亲关怀的年纪了,倒是多了些理解,他想大概是因为她的出身和教养,她终究放不开身段,做一个普通女人会成为的母亲那样。他这许多年,走过苍玄国许多地方,见过更多普通的父母,对待自己的孩子会有的舐犊之情,他知道,平常父母对孩子的爱是什么样的,便也能看清许多。有时候,自己所有的,真不一定是这个世界多数的,或是正常的表达方式。
直到离开,邓章也没问出一句为什么,他也没问她是如何笃定的,他不想问,也不愿意问,问了又有何益?不问,该知道的他还是知道;问了,不会说的也还是不会说。也许,他只是回避,回避和他母亲交流,在这种状态下的交流。
他知道,无论作为一个母亲,还是一个女人,她母亲都希望在人前保持着自己良好的状态,她是一个要强的女人。即使是现在的状态下,她还是将自己收拾得一丝不苟,打扮得干净整齐,只是脸色有些憔悴而已。
他知道,她一定不希望他的儿子在此刻,用一点声音,来刺穿她的狼狈。就这样沉默的陪伴,怕也是最好的。
袁氏在家时,也是袁家人的掌上明珠;但此番入狱后,袁家倒没有一人来监牢看望袁氏。对她父亲和袁家人的性格,她早就看透了,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嫁入邓家时,风风光光,袁家便也当她是个骄傲,邓家势衰后,袁家便也少了许多热络;倒邓京重掌权柄时,袁家又热乎了起来。像入狱这种事,袁家是定不愿意沾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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