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挽起袖口,净手施针,通络疏脉。不过半晌,顾长安的头上开始冒出细密的汗来。
苏青青疑惑地望着那个御医:“明明你和她施针的手法是一样的,为何你的没有丝毫效果?”
那御医低首恭谨解释道:“施针不仅位置要精准,深浅度也要把握好。奴才无能,也不过是先前同苏小姐学了一点皮毛而已,难以领会其间精髓及深奥之处。”
苏青青闭口不言。一时间,室内格外安静,所以,当顾长安喉间溢出一声叹息时,我们都听得格外清楚。
青青惊喜地跨前一步,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顾长安的脸,伸出手,迫不及待地想探触。
那御医近前一步劝阻道:“皇后娘娘保重凤体,皇上虽是旧疾复发,但毕竟是伤寒,还是适当保持些距离的好。”
苏青青怒声斥责:“要你多嘴。”但是仍旧不动声色地向后面退了一步,收回伸出的手。
我自顾不予理会,给顾长安针灸清理完毕,夜色已深沉,远处的更声阵阵,悠远而漫长。顾长安虽然情况已有好转,但是仍旧高热,还未完全脱离危险。
那御医壮起胆子,对苏青青道:“皇后娘娘请恕奴才斗胆,您今日已经疲累了一天,看您脸色明显不是太好。奴才恳请皇后娘娘早些安寝。”
苏青青脸上晦暗不明,半晌方才对那御医颔首:“哀家的确感觉心慌不适,可能正如你所言,今日过于劳累了些。你就留在这里,照顾皇上龙体。我暂且小憩片刻。”
然后转过头,不放心地吩咐身旁小太监:“给我多唤些人手过来严加看管,有任何风吹草动速来禀报。”
小太监领命,出门唤了**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轻手轻脚地进来,一字排开,罗列床前,严阵以待。苏青青方才满意地被搀扶着出去。
门开合间,身后细碎的脚步声响,我扭头去看,郭公公端着一盆水走进来,放在一旁的盆架上,浸湿了毛巾,拧干了不情愿地递给我,明显心里还有气。
我接过来,望着自己已经开始逐渐结疤的手背苦笑一声,伸手给顾长安将脸和手仔细擦拭一遍。
长安的指尖微不可见地动了动,极其细微。但是我敏感地察觉到了!
我抬起头来,顾长安依旧双眸紧闭,呼吸粗重,并没有醒转的任何迹象。
就在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时,他的指尖又轻轻地动了动,用指甲刮了我的手心一下。
我不动声色地将布巾丢进水盆里,郭公公端着水盆出去,片刻功夫又空手而返,侍立在床边:“十一小姐,你去歇一会儿吧,皇上这里有奴才照顾。”
我摇摇头,淡然道:“皇上还没有脱离危险,依旧昏迷不醒,我还是再守一会儿。等后半夜,他的情况好转,我也就不管了。”
郭公公就不再坚持,搬个绣墩坐在床尾:“那十一小姐若是有什么吩咐,就尽管吩咐老奴就是。”
我自然也不客气,坐在床侧,望着昏睡中的长安,心里快速飞转。
顾长安适才究竟是醒了还是昏睡中一个不经意的动作?我暗自揣摩,看看身边林立的侍卫,全都虎视眈眈地盯着我。就连郭公公也支了头,闭着眼睛看似假寐,但我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都会令他睫毛微颤。
逐渐更深露重,夜清寒而漫长,我不时探手进锦被下面,握住长安的手,闭目佯装诊脉。自己的影子被烛光拉伸,时长时短,映照在他的身上。倦意慢慢袭来,眼皮开始打架,我趴伏在床边,佯作呼吸粗重,熟睡的样子。
最初时,身后的侍卫并不敢偷懒,依旧齐整地站在我的身后,精神抖擞。待我真正开始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郭公公靠在床尾,呼吸均匀,好像睡熟了一般。侍卫也已经呵欠连天,明显有些松懈倦怠了。
长安浑身已经冒出细密的汗,如果我预计不错的话,明天天一亮,他的高烧就会退下一些,那样,我再想接近他也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我努力让自己精神起来,放在锦被下的手,一点一点,慢慢地凑近长安,轻轻地碰了碰他的手心。
没有丝毫反应。
我又悄悄地碰触一下,他的手指也轻轻地颤了颤,在我指尖点了三下。
我不由感到欣喜若狂,强自按捺住心里的激动,将手向他更靠近一些。悄悄眯起眼查看,锦被隆起,掩盖着我们暗里的小动作,应该不会被察觉。遂胆子大些,伸出手指,在他厚实温热的掌心,慢慢地,一笔一划地写下两个字“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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