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母,朕现在,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一张俊秀的脸因着这些年的酒色无度而隐约流露出些许不正常的青白之色,高纬的五官纠结成一团,似乎很有几分郁郁:“说到底,终究是朕杀了长恭哥哥,杀了她的夫君……”在她心里,应该无论如何都是恨着自己的吧?
展颜一笑,陆令萱浑浊的双眼中却是极为隐晦地闪过一抹阴冷之意:“皇上您可是后悔了?”后悔杀了高长恭,后悔亲自斩断了左膀右臂,所以如今才会显出这副颓丧的模样來。
出人意料地摆了摆手,高纬的眉宇之间透出倦怠,却惟独,沒有丝毫因为做错了事而生出的悔意:“乳母这是说的哪里话。正所谓开弓沒有回头箭,朕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对于自己做出的决定又岂有后悔之理?”他只是,很怕从她的眼中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怨恨和责怪而已。
“既然这样,那皇上不若就在这边看着,让我去会一会这兰陵王妃可好?”像是哄小孩子一般的笑语温柔,陆令萱自然而然地提出如斯建议。而高纬仅在短暂的犹豫之后也便爽快地答应了,毕竟,陆令萱于他,可是比生母胡太后都要更为亲近的存在,彼此之间也并沒有什么好隐瞒或介怀的。
于是乎,在御书房里等待了好一会儿的清颜,看着那推门而入的雍容妇人,一双好看的眉头在瞬间便是微微上扬起來。
“给兰陵王妃请安,王妃一向安好?”只是意思意思地行了一礼,陆令萱似乎完全沒有留心面前之人的脸色,自顾自地就是一长串平素说惯了的问候。
“托你的福,本王妃最近是好得很。”沒有站起身來,清颜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半俯了身子的女人,眼神森冷无波地仿佛在打量一个死物。
若不是她在煽风点火、无事生非,高纬又如何能这么快地下定决心要置长恭于死地?自己沒有去找她的麻烦也就算了,偏生她还敢不知好歹地撞上门來,真当她苏清颜是个摆设么?
“呵呵,王妃这话可是折煞奴婢了。”掩嘴轻笑,陆令萱轻车熟路地面对着清颜坐好,当下就有些感慨地继续说道:“想來王妃和奴婢也是许久未曾碰面了呢,上次相见,还是在长广王府,那时候……”
“那时候陆大姬应该沒想到自己会有今天吧?”毫不留情地出口打断,清颜直视向她,话语间的讽刺露骨到不加半点掩饰。果然历史是无法以一己之力逆转的,虽然她早在当年就让孝瑜和高湛小心这女人,但始终是世事难料,陆令萱到底,还是按着命运既定的轨迹行进至今。
大抵是猜到了她会如此,所以即使清颜的话语字字带刺,陆令萱也依旧是安之若素的模样:“王妃说的不错,奴婢自是沒有想到。不过,”她忽然压低了嗓音,以确保只有她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姿态缓缓道:“王妃你,应该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般年纪就守了寡吧?”
说起來,早在当年长广王府时,她就有心拉拢过兰陵王夫妇二人。可谁料他们两个竟是一个比一个拒绝地不留情面,落到而今这个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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