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天公不做美,翌日,原本晴好了许久的天气居然一反常态地下起了雪。黎明之时还只是飘洒的小雪花,待到宇文邕和着一众御林军出宫的时候,那飞旋的雪片简直如同鹅毛一般的声势浩大,唯一庆幸的只是昨夜的大风歇止了,否则在这种时节出行根本就是要人老命的事情。
因着不放心今日之事,宇文宪也在随行伴驾之列。此时,他于马背之上回头,望着身后那在一片苍茫白雪中显得轮廓隐约的华贵马车,眼神里就带出了几分担忧:“四哥,你确定她真的可以吗?”
缓缓抖落厚实斗篷上的积雪,宇文邕策马徐行,竟是连头都懒得转一下:“薛太医已经帮她进一步处理过了,沒有特殊情况的话,应该是辨别不出來的。”昨夜他曾最后召见了她一次,当看到那张淡然从容的脸孔之时,他几乎都要以为是清颜站在了他眼前。而竟然连他都差点信以为真,那瞒过区区几个属下想來是不成问題的。
“可是她要面对的人是高长恭啊。”犹自有着些许不安,宇文宪始终觉得这个计划不是那么的稳妥,而更多的,则是出于歉疚之心。毕竟,若是让清颜知道他们背着她玩了这么一手,恐怕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原谅他们了吧?
闻言,宇文邕不禁侧头看了他一眼,语气瞬间就变得冷沉:“五弟,你什么时候会这么看重高长恭了?”
“我……”一时语塞,宇文宪自然明白自己在无意中触到了面前之人的逆鳞,当下就不由自主地解释起來:“四哥,我不是这个意思……”他防范高长恭,但更多的,却还是在乎清颜啊。只是,这些话要怎样才能对四哥开口,他现在,已经是陷入某种偏执里无法自拔了,自己压根儿就沒有任何劝阻的能力。
“不是这个意思就好。”生硬地截断他的话头,宇文邕夹了夹马腹,开始逐渐加快速度:“灵霄是个聪明人,她很清楚要怎么做才能使自己得到最大的利益。所以,即使是为了她的下半辈子,她也不会让高长恭看出分毫的。”
“是,臣弟知道了。”看着他难得在自己面前摆出九五至尊的架势,宇文宪就明白他是真的动怒了。于是索性也退了一步,不再多言,只恭谨地跟在他身后保持沉默。有时候,帝王的底线是容不得任何人触犯的,哪怕,眼前之人是他曾经最最亲密无间的兄长。
一路无话,全副仪仗的一干人等只顾埋头赶路,很快就來到了位于长安城郊一处小山山脚下的朝云庵。宇文邕一跃下马,环顾着四周的景象就忍不住挑高了眉头。这里还真是适合埋伏人手,如果今天全无动静,那高长恭的手下也未免太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
而就在他兀自思索的当口,那边厢的马车之上,阿常也已经小心翼翼地扶下了一个浑身皆是包裹在宽大白色狐裘斗篷里的窈窕身影。朝云庵里前來迎接的一众女尼眼观鼻鼻观心 ,虽然都沒有敢于直视,但也彼此心知肚明,这个女子,必定就是如今在宫里受尽宠爱的那位贵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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