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颜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第六感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准确。她和长恭的婚事,因为某些变故的成真,又一次遥遥无期了。
在大婚前一日,本该奉旨离京去封地担任刺史的常山王高演以清君侧、除佞臣为借口,发动宫变,长广王高湛推波助澜,趁势一举清除了杨愔等人。太皇太后娄氏对身为皇太后的汉家女子李祖娥不喜已久,自然也是立场分明地站在了两王身边,公然抛弃了自己的亲孙子。
高殷年幼,势单力孤,两王和太皇太后其实一早就掌握了北齐的军政大权,这么长时间以来的蛰伏,也不过是蓄势待发,因此下,高演夺位是不费吹灰之力。八月壬午,太皇太后下令废高殷为济南王,出居别宫。自此,常山王高演即位为帝,改年号为皇建。
一手摩挲着那日高殷派人自宫里送出来的玉佩,清颜脸上就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些许苦涩。这个,应该算是他此生送予她的唯一一件东西了吧?以后,就真正是再会无期了。那个谦和温润的单薄少年,终是没有狠得下心动手,也终是,选择了放弃听从她的劝告。天意弄人,即便她能预知未来,也注定,撼动不了命运分毫啊。
她忽然就对自己生出几许不自信来,难道凭她一己之力,真的就可以逆天改命,扭转过长恭的厄难么?姜季,那个神秘莫测的男人的话,真的就可信么?那日的深谈之后,她就再没有机会接触过他,纵然想找个人讨论一番也没有了契机,这样下去,清颜都担心自己快要憋出内伤来了。
“小姐,宫里来人了。”挽秋一把掀开帘子进屋,虽然动作轻快,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带进了屋外的寒气,让清颜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又是一年的冬天了呢。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窗外阴沉的天色,这才将目光转向挽秋:“这次又是谁来了?”
看出自家小姐脸色不善,挽秋也不由暗暗地叹了口气。最近宫里频繁来人,不是皇上的赏赐,就是哪宫贵人的宣召,小姐她一贯喜欢清静,想来已经是不耐烦应付了。不过该回禀的还是得回禀啊,硬着头皮上前几步,挽秋沉声道:“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董嬷嬷来了,说是皇后娘娘想要让小姐入宫赏梅。”
“现在么?”没有多少意外的神色,也看不出有什么欣喜的模样,清颜的这一句问的很平淡:“今日时辰也不算早了,难为皇后娘娘还有如此雅兴。”哼,这一个两个的,难不成是想在破坏她的婚礼之后进行一些力所能及的补偿么?那也得看她稀不稀罕!
话语之间少见的夹杂了几许讥讽的意味,挽秋自是不敢吭声,沉默地服侍着清颜换好进宫的衣裳,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屋。
而此时清颜主院的偏房内,一身宫装打扮看起来异常利索的董嬷嬷正在迎春的服侍下喝着热茶。她是皇后身边的老人了,早在当今皇后初初成为常山王妃的时候她就已经奉命贴身侍奉,通常情况下,皇后很少会吩咐她来做宣召这种小事。只不知这郑府的小姐是哪点让皇后娘娘高看,竟是几次三番让她亲自前来。
正这般思量着,就见厚重的门帘一掀,两个女子进的屋来,后面一位,赫然正是清颜。董嬷嬷连忙站起身来,刚欲行礼却是猛地被人一把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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