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那么多。”似是彻底灰了心,这一刻的耿熙吾,坦诚得毫无遮掩,包括他也许从未示于人前的内心阴暗。“我原本就是个自私的人,也许从前习惯了谦谦君子的面具,久而久之,将伪装的一切也当成了真实的自己,好像我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可是事实上,不是。还记得吗?是你让我脱下面具,做真实的自己,是与你重逢之后,我才又慢慢学会了脱下面具,慢慢找回了原本的自己。”
“那也许,我该说一声,后悔?”兰溪挑起一道眉,语调已恢复正常,平稳无波,亦无喜无怒无嘲弄。
傅修耘眉心一蹙,面上的笑,又惨淡了两分,“今日来,本是想问表妹一句。如今看来,却是无需再问了。”
他知道,今日所为,也许是他自作自受了。她来了,那一字一句,那面上的平静,如同一把刀扎进了他的心,刀刃一被抽出,血窟窿里便咕噜噜地冒出血来,感觉不到痛,但那血终会流干,那心,终会被掏空。
兰溪目光一闪,抬起头来,瞧着傅修耘明明笑着,却愈发苍白单薄的脸,心中略略有些不忍。心里微酸,将那些气怒抹平之后,有些东西,原来还是不能无动于衷。触动、感动、遗憾、酸楚,这些五味杂陈,一并涌上,奈何,这些不足以让她动摇。说到底,她自己何尝不是,也是自私之人?
“表哥!咱们如今大了,日后怕是不方便再见。不过,听说舅母正忙着为你相看,也许不消多久,表嫂就要进门了。届时,咱们还可再续这兄妹之情。”不该不能的事,就此打住,未尝不好,哪怕觉得她绝情无义,只要对彼此都好,就算恨上她,那又如何?
傅修耘空洞的眼里似有什么渗出来,嘴角却牵起,“表妹说的是。”
一句过后,逼仄的甬道里沉寂下来,恍惚间,似有风起,扬落了墙头藤上的雪,簌簌而落,细微的落雪声中捎来一串略略急促的脚步声。“表弟,这久未上我们府上,竟走迷了么?”兰灏微微笑着快步从通往外院的那道门进来,但兰溪却清楚地看到了自家哥哥眼中的怒意。
兰灏没有与兰溪言谈,似是兰溪根本没有在此处,只是一手拍上了傅修耘肩头。
傅修耘却没有收回视线,目光深深,仍落在兰溪的身上,胶着着,似是就要就此生根发芽,半晌之后,兰灏拍在傅修耘肩头的手改为用力抓扣,他才惨淡飘忽地笑道,“是啊!我有个毛病,自来是不认路的,稍不留神,便会走迷了方向。”
兰灏笑道,“有为兄带着,自然不用担心。走吧,大家都等着你这探花郎与我们谈诗说文,畅谈胸怀呢。”话落,拉扯了傅修耘,往外院的方向一扯。
后者被拉得一个踉跄,再深深看了兰溪一眼,便猝然回过身,随之迈开脚步,再未回头。
希望能就此打住吧!对他,对她,都好。
兰溪望着傅修耘的背影,轻轻蹙起眉来,心中有些堵,但却诚心地向上苍祈求。(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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