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天儿冷的仿佛能要了人的命似的。皇后宫中的檀香炉子里袅袅地生着烟气。大殿之内无人言语,皇后也是冷着眸子注视着前方。
“四阿哥被关进宗人府,想必各位姐妹已经知晓了。”皇后终是开了口。皇嗣之事在宫中向来都是大事,昨日皇上下的旨意,六宫自然皆知。年淩兮含了几分笑,抿了口皇后宫中已经不算时新的茶叶,看向皇后道,“臣妾等已经知道了,四阿哥昨日被押金宗人府的时候,臣妾刚好从养心殿回宫的路上,恰巧碰见。”
“皇贵妃。”皇后转眸看向年淩兮,冷道,“皇上子嗣本就不多,如此一来又折损一子。你可是满意了,”
年淩兮听到这话也是冷笑一声,指尖摩挲着杯沿,道:“皇后娘娘这话说错了。臣妾怎会满意?若不是四阿哥故意行凶要刺杀臣妾,也落不得如此下场了。”
皇后冷哼一声,转头对宁妃说道:“四阿哥到你宫中不过数月,做出这等事来虽然怪不得你,但也难辞其咎。”
“臣妾甘愿领罚。”宁妃从位置上站起来,对着皇后深深地福□子。
皇后没想到宁妃一下子这样说,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定宁妃个什么罪。最后只得微微恼道:“此事事关重大,具体定什么罪,待本宫回禀了皇上,再做定夺吧。”
宁妃起身,一言不发地回到了位置上。
从坤宁宫回出来的时候,年淩兮站在宫门一侧,看着婉常在出来的时候,对她招了招手。
婉常在莞尔一笑,走过去,福身道:“皇贵妃娘娘万安。”
年淩兮扶了婉常在一下,也是笑道:“本宫有婉常在相助,自然万安。”
婉常在最近春恩得意,也会打扮起来,年淩兮见还在坤宁宫外,便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可否相邀婉常在到翊坤宫一聚?”
婉常在含笑回礼:“嫔妾自然万分欣喜。”
待二人回到翊坤宫,芙兰道:“方才皇上下了早朝来过了,见娘娘还未从皇后娘娘那过来,便说中午过来用膳。”芙兰言罢才看到年淩兮身后的婉常在,便福身道:“见过婉小主。”
“知道了,先下去吧,不必伺候。”年淩兮解了玄狐大氅递给芙兰,芙兰应声而去。
“婉常在坐吧。”年淩兮笑着坐在了主位上,见婉常在落座后便打量着翊坤宫四周。
不时,便听婉常在脸上带着几分羡慕道:“嫔妾这是第一次来翊坤宫,之前便听说皇贵妃娘娘的翊坤宫奢华堂丽,今日一观,真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让嫔妾开了眼。”
年淩兮笑了笑,道:“若婉常在是个明眼人儿,自然也有本宫这一日。”
婉常在心思活络,也不是愚笨之人,先前皇后的抬举让她一下子得了恩宠,但她知道这毕竟是昙花一现,若要固宠,依靠之人,还是皇贵妃。
“嫔妾自然是个明眼之人,方才还听芙兰姑姑说皇上要陪娘娘用午膳,可真真是恩宠长久。嫔妾也不求什么,有朝一日能坐得一宫主位便是最好。”
见婉常在将自己的心思说出来,年淩兮便放了心。这样的人最好利用拿捏,若是还藏了些心思的人,反而不好让她做事。
年淩兮对婉常在的话不置可否,只是正眼看着她问道:“本宫听说,皇上赐了常在几株玉兰花,常在移栽在殿内了。”
婉常在不知为何年淩兮突然提起这个,便眨了眨眼睛,道:“是了,皇上十日前赏的,这玉兰花娇贵,嫔妾怕养在殿外冻坏了,便移植在殿内,每日的炭火熏着,便不会败了去。也是嫔妾小家子性,每每见到这几株玉兰花,便能想起皇上的恩宠来。”
年淩兮摆弄了两下护甲,从旁边的屉子里拿出了一盒檀香。拍了拍道:“那本宫就赏婉常在一盒好东西。只要婉常在用了这香,便是这后宫最得宠的人了。”
婉常在看着这盒檀香,微微惊讶了起来,疑惑道:“不知娘娘给嫔妾的是……”
“此香名为‘醉兰’。香味虽然淡却雅,本是无害的,只是与这玉兰花的香味融合,便能使男女之间情动身热,女子更是勾魂销索。”
“啊……”婉常在呆愣在座位上,她却不知年淩兮要赏这样的东西给她。这……这样的东西虽然能让她的恩宠无限,但若是被发现……
年淩兮自然是看得出她的顾虑,笑了笑,用护甲拨了拨盒子上的纹案,道:“若是常在不喜欢这香,那本宫便赐给其他好妹妹了。到时,婉常在的恩宠又能维持多长时间呢?”
婉常在咬了咬嘴唇,便知现在是做的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了。婉常在颤颤巍巍地起身,那离檀香不过几步之遥,婉常在像是走了一年一般,拿起这盒檀香时,婉常在的眼中甚至露出了几分恐惧。
年淩兮脸上带着笑容,一只手拉过婉常在的,笑道:“这才是好妹妹。妹妹放心便是,本宫断不会让人发现了去。这香每日用半钱便好,本宫可等着妹妹恩宠无限呢。”
“嫔妾……嫔妾谢皇贵妃娘娘。”
婉常在离开后,芙兰便走了进来,看着年淩兮把玩着一并玉如意,脸上带着几分笑容,便知这事已经成了。走上前道:“小姐,现下钮祜禄氏以成为庶人,四阿哥也被打进宗人府,只要咱们看紧了,绝无翻身之可能。而皇上这边……”
年淩兮将玉如意搁在一旁,道:“婉常在到底是不是个中用的,一试便知。不过,怀不上孩子的人,本宫用着才放心。若一朝怀上孩子,这恩宠可就要被分了去。”
“婉常在怀不上孩子?小姐怎会得知?”芙兰疑惑道。
“你看她那身打扮,哪个布料首饰不是皇后赐下的,就说她脖子里戴着的那串和田白玉做的玛瑙串,里面其实是空心的,加了麝香,她若每日都戴着,必是怀不上孩子。”
芙兰点了点头,道:“所以,婉常在明面上固宠,实际上,是让皇上的身子一天天折损,伤了内里。”
年淩兮冷笑地点点头,道:“待到内里被挖空了还得一段时间。皇上并非沉迷于后宫之人,所以这些年来身子还一向健朗。不过这盒上好的檀香是哥哥从蜀地特意寻来,药效较重,顶多也是三年的时间,皇上的里子就会挖空了。”尔后又道:“现在便是想想怎么对付皇后的时候了。”
其实皇后的荣耀不过就是乌拉那拉氏门楣的光荣。乌拉那拉氏早先为祖爷入关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也是满族较为有声誉一族,不过这些年下来,皇帝换了几个,乌拉那拉氏毫无建树,声望也逐渐没落了下来,若不是还有个皇后在顶着,想必早已破败。
年淩兮沉吟了片刻,道:“早年给皇后下的药现在还保持着么?”
“一直都下着呢,每次只下那么一点儿,多年下来,皇后的身子也明显一日不如一日了。奴婢听说,现在皇后在坤宁宫的院子里逛上一炷香的时间便要气喘吁吁。”
“那便好。只要皇后的身子康健不了,那这个皇后也做不了多长时间了。”
“秦华在太医院一直都打点着,半点疏漏也不敢有。”
听了芙兰的话,年淩兮才算是彻底放心下来。站起了身,笑道:“走吧,去小厨房看看去,本宫要亲自挑选午膳给皇上准备的菜肴。”
“皇上驾到——”苏培盛细长的声音传来,年淩兮将瓷勺摆在碗中,便转身在殿内福身道:“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万安。”
“起来吧,日常见的,不必拘礼。”雍正甩了甩手中的檀木佛珠,走向八仙桌。
年淩兮由芙兰扶着起身,笑着走到了桌子旁,见皇上已经落座,年淩兮便也坐下。
四阿哥的事情让雍正伤心伤神不少,甚至也是一段时间没有踏足后宫了。对待子嗣这方面也冷清了不少,还好荣敬、福宜和福惠惯会讨人笑的,福宜已经开蒙,据说学习的不错。
年淩兮为雍正夹了一道热菜,道:“这是小厨房新做的红烧乳鸽,肥而不腻,皇上尝尝。”
“嗯。”雍正沉吟了一声,夹起这道菜,复而又放下。
“怎么?皇上没有胃口?”年淩兮又给雍正舀了一碗枸杞红枣羹,道:“顺心平齐的,皇上进两口吧。”
雍正喝了两口便不再用,仍旧默不作声。年淩兮示意芙兰将这道羹撤下。看着雍正的神情,年淩兮便知道雍正还为四阿哥的事情而忧心。
毕竟四阿哥算是成年长大阿哥当中数一数二的良才,这么一下驱之宗人府,雍正能不心疼么?看雍正的样子,顶多也是关押两天便将其释放了。
年淩兮自然也想过会有这么一个结果。毕竟自己是没怎么伤着,而皇家子嗣的身份是比妃嫔要高一些的,不论皇帝给了多少宠爱,也没有自己儿子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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