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元年十二月,天气冷的如同钻进了地窖,每一道寒风都能将这冷气刮进人的心里,不日,便天降大雪,将这紫禁城紧紧第包围了起来。
三阿哥弘时在十二月初的时候便病倒了,不知是吃了什么脏东西,这肚子一直闹着没消停过,生母齐妃除了每日晨昏定省外便没日没夜地在弘时窗前看护着,倒让宫中的人生出几分心疼来。
咸福宫繁毓殿内,齐妃端过晶心刚刚熬好的中药,坐在床边,看着一脸惨白的弘时,心中不免心疼不已,不过没办法,如果不让弘时卧病在床,她和弘时怎能逃得了皇后的毒手?作为皇后的弃子,弘时肯定会成为其他人的垫脚石,下场……下场岂能好到哪儿去?
晶心不知道三阿哥这般是齐妃下了药造成的,看着齐妃一脸担忧的神情,也不禁叹气道:“三阿哥吃了那么多药也不见好,是不是太医不够尽心?可要奴婢去请示贵妃娘娘,让太医院那些老东西们好好的再给三阿哥研究一个方子?”
齐妃摇摇头,道:“太医也不是不够尽心,可能是弘时刚刚离开景仁宫,还不太适应吧。”
晶心听见齐妃这样说,便为齐妃抱不平,道:“娘娘怎可这样说呢?三阿哥本就是娘娘的亲子,那皇后抱去抚养,虽然咱们不能说什么,但是到底也是不合规矩的!哪儿有抱养侧福晋孩子的?说到底,三阿哥如今这般,还不都是皇后娘娘一手造成的?”
齐妃蹙眉,厉声道:“皇后何等尊贵?岂能让你这个小小奴婢言说?还不掌嘴!”
晶心虽然委屈,但也知道是自己口直心快说错了话,这话在咸福宫自个儿念叨两句没什么,要是被有心人听去了,那还要连累齐妃娘娘的!
晶心怕吵着三阿哥,便去殿外自个儿掌嘴了十巴掌,才回殿中伺候。
看着齐妃仍旧眉头紧锁,这两日人都瘦了一大圈,不免心疼道:“左右这药还烫着,不如让奴婢一会服侍三阿哥吃下吧,娘娘这两日照顾三阿哥也累了,快去歇歇吧。”
齐妃这几年来爱子之心一直藏着掖着,这会看着躺在病榻上的亲儿子,自然都迸发了出来,说来,她已经照顾了三阿哥有七日之久,日子这般快她也没有料想到,不过可能自己的身子骨真的大不如前了,现在倒是真感觉到几分疲惫。
将药碗递给了晶心,齐妃刚刚准备去歇息,灵子便进殿道,说是皇上来了。
皇上自登基这一年以来,很少踏足咸福宫,这一年多去,来的次数也不过四五次,齐妃猛然听到皇上要来,便突然想起,自己已经有两个月不曾看见皇上了,除了揭发谨嫔罪行那日。
“皇上万福隆安。”齐妃看见那熟悉又陌生的明黄色出现在自己视线中时,便福身问安,得到的不过是皇上平淡地一句:“起身吧。”
虽然皇上不常来,但是咸福宫的茶水是时刻备下的,咸福宫的主子不得宠,自然没什么好茶供着,但是不算掉下妃位的碧螺春还是有些的。齐妃如此困境,她之前也只能熬着,好在,现在弘时回来了,她对这些也便不多想了。
雍正浅嘬了一口茶,便看到齐妃直愣愣地站在自己面前,心中有些不悦,道:“站着做什么?坐吧。”
看着雍正旁边那个位置,齐妃笑了笑,终是坐了过去,不想刚刚坐稳,雍正便道:“刚从年佳贵妃那里过来,她总是吵着要朕来看看你们母子,怎样,弘时可好些了?”
齐妃嘴角始终挂着浅笑,不卑不亢,这十几年来,她是了解雍正薄情的性子的,这样的话说出来,她也习惯,不觉痛心了。
“回皇上的话,弘时自前几日病倒,太医便开了方子,每日服用,现下有了些许好转。”齐妃答道,一边将手指上的护甲取下,这护甲只用了成色一般的翡翠作为点缀,对于身在妃位的齐妃来讲,是素了些,雍正正好瞥见,不由得说道:“好歹你也身处妃位,平日里也不用这么素净,改日朕命内务府再给你做几套护甲来,这样的护甲,便赏给宁嫔吧。”
“谢皇上美意,只是臣妾向来不爱这些,只盼着弘时早日好起来,平安成长,便是臣妾一生所愿。”齐妃语气有些起伏,雍正听了也是有些感触,毕竟弘时是自己的长子,虽然呆笨了些,不太争气,但至少是目前唯一一个成年的,虽说前几年一直养在皇后身边,不过现下看来齐妃这个生母也没有对弘时淡了母子情分,也算是难得了。
“弘时毕竟是朕的长子,不论如何,朕也不会弃之不顾。”雍正口头承诺,齐妃听见心中却是不信,雍正是何等的爱翻脸?这些口头上的承诺从来都不作数,对于她来讲,还不如靠着自己,让她和弘时得取一世平安。
“谢皇上。”齐妃笑道。
雍正点点头,左右看着无事,弘时也有好转,便心想着再回翊坤宫去,今日年淩兮着着的粉色肚兜着实好看的紧,衬得皮肤更加粉嫩雪白,可是不曾想,自己却被这个小娇人一脚踹下床,赶到了咸福宫来。若说谁敢对他做这样的举动,也只有性子直溜的年淩兮敢了。
“那朕先回去了,你好好照顾弘时,有什么事及时向太医反应,若有拿不定主意的地方,找年佳贵妃和太后都行。”雍正说罢,咳嗽了两声,齐妃起身让晶心拿来了一件灰色大氅,道:“咸福宫离翊坤宫还是有些距离的,天气寒冷又湿滑,皇上披上这件大氅也好过些。”齐妃说罢,又对旁边的苏培盛道:“吩咐抬步撵的小太监当心着些,不要太快,小心滑脚。”
苏培盛低头答道:“奴才省得。”
齐妃给雍正系好大氅上的衣带,便目送着雍正离开了咸福宫,灵子看着雍正的身影彻底不见,才到齐妃身边说道:“娘娘何不趁着此次机会留住皇上?皇上鲜少来咱们这里呢。”
齐妃苦笑着摇摇头,殿里的煤炭灼灼燃烧着,但是齐妃仍旧感觉不到一丝温暖,道:“留得住人,也留不住心,不如不留。更何况,抢了年佳贵妃的宠,本宫还怎么立足?后宫议论本来就没日停歇的,本宫不愿卷入其中,只想弘时平安长大。”
是啊,自己已经殁了那么多孩子了,如果弘时再没了,那她还有什么理由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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