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西门吹雪是夏夷则在这个世界唯一的朋友。
除了他以外,夏夷则再也想不到还有谁可以帮到自己。
于是,当天晚上,夏夷则抱着一坛陈年女儿红敲开了西门吹雪的房门。
酒是他托老管家从万梅山庄的酒窖中抱出来的,在这个世界他身无长物,就连想请人喝酒都只能借花献佛了。
西门吹雪看起来刚刚沐浴完毕,*的头发随意散落肩头,为那张线条利落的俊脸平添了一分柔和,看上去去不若往常那般冷漠孤高,令他比起冷情冷心的剑神,看起来更像一个有血有肉的凡人。
西门吹雪看到夏夷则手中抱着的酒坛双眼一亮:“夏兄是来找我喝酒的么?”
夏夷则俊脸微红,道:“此酒乃万梅山庄窖藏,在下借花献佛,还望庄主莫要见笑。”
“当然不会。”西门吹雪道:“知己好友相聚畅饮乃是人生一大乐事,至于这酒是谁的,又有什么关系?”
夏夷则闻言微笑颔首:“西门兄此言得之。我们今夜便不醉不归,如何?”
他生性喜爱美酒,奈何太华山中清规戒律颇严,平日只得强加克制。
而酒瘾这东西正如毒瘾一般,越是克制,就越会变本加厉。
所以一旦有机会喝酒,他总是会忍不住开怀畅饮。
好在夏夷则酒量极佳,倒是很少喝醉。
西门吹雪道:“自当奉陪。只是夏兄内伤未愈,当真不妨事么?”
“些许小伤,自是无妨。”
夏夷则走到桌前,正待将酒坛放下,西门吹雪却一把拉住他的手道:“这里喝酒太过气闷。我带你去个好去处。”
夏夷则恢复妖形之后,体温较常人更低,骤然被对方火热的手掌将手握住,不由被那于他来说过高的体温激得微微一颤。下意识便要抽回,同时转头去看西门吹雪,却见他面色坦然,这个动作在他做来只是朋友间正常的亲密而已,倒是自己的反应似有些过激了。
夏夷则只得忍住了将手抽回的动作,随着西门吹雪一起走出房门外。
片刻后,夏夷则坐在屋脊上,转头看着同样坐在屋脊上的西门吹雪:“这就是你说的,喝酒是好去处?”
“在这里喝酒难道不好吗?”西门吹雪一掌拍开了酒坛上的泥封,对着坛口咕噜噜咽下一大口三十年的女儿红,然后随手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酒液,“视野既开阔,又有清风明月可赏。我每次喝酒,都会到这里。”说完将酒坛递给夏夷则,“夏兄请。”
他没有告诉夏夷则,其实他很少喝酒,更很少和其他人一起喝酒。
他总认为酒会让人变得不清醒,也会让人的手发抖,握不住剑,所以饮酒对一名剑手来说乃是大忌。
因此,除了陆小凤等三两个相交多年的好友一起寥寥数次以外,他几乎从来没有沾过酒。
不过,很少喝并不代表不会喝,更不代表不能喝。
人生苦短,知己难求,共谋一醉又何妨?
夏夷则想了想,好像这话还真有那么点道理,遂接过酒坛道:“西门兄此言得之。良宵美景,知己相对,当浮一大白。”
说完也举起酒坛仰头痛饮。
酒坛子在他们手中来回传了几次便见了底,此刻两人至多不过才有了两三分醉意。
夏夷则随手将酒坛一抛,笑道:“西门兄海量。看来这酒我是带得少了。”
西门吹雪道:“倘若夏兄尚未尽兴,我这便命人再去酒窖取几坛来。”
说完便欲起身。
夏夷则忙道:“不必。尽欢即可,何必非要喝得烂醉如泥?”
西门吹雪点点头:“此言有理。若是你我二人皆醉,恐怕今晚就只能在屋顶上吹一夜冷风了。夏兄重伤初愈,自是谨慎些的好。”
夏夷则看着西门吹雪漆黑如夜的双眸,道:“西门兄,实不相瞒,在下今夜来找西门兄,是因遇上一件为难之事,想向西门兄请教。”
西门吹雪道:“何事,夏兄但说无妨。”
夏夷则道:“在下身份,西门兄已然知晓。在下是妖,若想在这万丈红尘中立足,须得寻一方法剔去一身妖骨,变成和西门兄一样的普通人。在下之所以误入……尘世,便是因易骨失败所致。”
西门吹雪心思何其剔透,自是闻弦歌而知雅意,道:“你是想问我是否认识懂得易骨的高人?”
夏夷则闻言点点头。
西门吹雪一双发亮的眼睛看着夏夷则,片刻后道:“天造万物,自有其定理。强行改换物种乃是忤逆天意,自是败多成少。夏兄虽为异类,在我眼里却比大多数世人可爱得多。依我看来,人抑或妖,又有何不同?做鲛人未必不好,做人也未必就会快活。夏兄何必心心念念定要变成人?”
夏夷则闻言双眸一黯,道:“在下……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西门吹雪看他神情,便知他必定已下决心易骨,想了想道:“我曾剑试天下,也算交游广阔,认识不少奇人异士,其中亦有修道中人,却从未听说过世间有懂得此等术法之人。”
夏夷则闻言心下黯然:以西门吹雪交游之广,尚不知这个世界有懂得易骨之人,很可能这个世界根本没有这样的法术。
难道……注定要以半妖之身活过这一世吗?
倘若不能易骨成功,自己纵然能寻到返回原来世界的方法,又有何面目面对师尊和那些对自己寄予厚望的故人?
西门吹雪见他神情黯淡,心中竟莫名一揪,片刻后忽然想起那两个传说中的人,道:“或许……有人可解夏兄之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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