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晚棠新婚这几日,倒很是逍遥自在。不管裴府暗的有多少浑水,明面儿上还是明白的很。而裴珩和裘菡词不知怎地,并没有闹出甚么事来,只裘晚棠不敢放松警惕。当初要把裘菡词让给裴珩之时,她本想着要他们族里惩戒了裴珩,令他自立门户。可她到底错估了老太君对裴珩的宠爱,竟硬是保下了他。
不过,这事是后来裴蓠与她说的。
斩草要除根,这道理裘晚棠自是懂的。
秋络院
金珐琅九桃小薰炉里熏了莞香,气味清幽中带了一抹淡淡的涩意。裘晚棠一手执笔,在桃红虎皮的宣纸上勾勒了排排西府海棠,绿鬓朱颜,春、色撩人。
墨酝站在一旁为她研墨,见她画的海棠多是含苞待放的,倒少了几朵开的肆意的。不由疑惑的问道:
“二少奶奶,为何不画开了,那样岂不更好看些?”
裘晚棠不答话,只将那叶萼点了,方才放下笔。轻弹了下她的额际,笑道:
“若把这海棠比做女子,你说,那是何时最好看?”
墨酝瘪了嘴揉揉额头,道:
“二少奶奶净会捉弄婢子,女子最好看的,不正是二少奶奶这会儿吗?”
裘晚棠挑了眉道:
“你既然晓得,那还问我为何画那含苞待放的。”
绿娇隐约眉轻扫,红嫩妖娆脸薄妆。
女子同海棠一般,灼灼而放,最是绚丽。含苞欲放,却是韶华无限美好。错过了这段时期,就该风华尽去了。
墨酝看她在那宣纸上触了触,随即吹了吹那画,就把画拿了起来给她。
“你去找娘亲,托她将这幅画带给宜和县主。回门那日娘亲说要去赴宴,想来明日带去也不晚。”
宜和县主是定安王的嫡次女,闺名唤作殷恬臻的。前世她与裘晚棠相交,关系相较他人更亲密一些。但后来却听说被拒了小时的亲事,又不肯让太后赐了婚给七皇子,一直拖了下去,最后削发做了姑子。裘晚棠前世一直不知是为何原因,直到后来被宁王府抬了进去,才偶然听到这事与宁王府有些关系。
定安王是异姓王,原本是不该世袭的。只他们三代忠良,都为平乱立下了大功。是以这封号才一直传了下去。
然而事情的来龙去脉,就一概不知了。
现在仔细想想,可别是宁王府打了那大逆不道的主意。毕竟,先让公爹与爹爹反目,致使国公府岌岌可危之时也得不到强些的援手。又想方设法的让皇帝厌了定安王,这两家都是忠臣勇将,少了他们,要推倒这朝廷,就更容易一些了。
只是可怜了宜和县主,身为女子,却受了这平白之辱。但是身为这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世族嫡女,又有谁能全身而退呢?
只盼着,她别再像上一世一般钻了牛角尖。这画中之意,她该是明白的。
裘晚棠等着墨酝行礼退了出去,就吩咐了墨渊找了几个婆子移了把塌子到后院。这地方植满了青竹,在夏日,也是有几分凉爽的。
等到一切都收拾好了,裘晚棠就半倚下去。塌子铺了了燕丝草的席子,迎着竹林里的凉风,就把暑意消去不少。她微微眯了眼,一时觉得有些困顿。
都怪夫君,昨晚闹的太晚了。
墨渊把冰镇的酸梅汤放在小几上,另有几个新近的丫鬟为她打扇。所以等到裴蓠回来寻她的时候,便瞧见她阖了眼,似乎是睡熟了。
他无奈一笑,挥退了丫鬟,就沿着睡塌坐了下去。一手轻抚她的面颊。
裘晚棠密密的浓睫在眼下投了一片阴影,裴蓠轻蹙了眉心,伸手遮了洒在她眼上的斑驳碎阳。
她睡得这般安逸,真让他不想将外头那些闹心事告诉她。
“夫君,出甚么事了?”
忽的,一只柔凉的纤手握住他的掌心。裴蓠抬眼瞧去,才见裘晚棠已睁开了双目,正含笑凝着她。
裴蓠微微一怔,道:
“我还当你睡了,可是我吵醒你了?”
裘晚棠摇了摇头道:
“我只不过眯了一会儿,听见响动就清醒了。”
裴蓠抿了唇道:
“哪能这般不睡好,若是精神不好,身子也会跟着坏的。”
裘晚棠闻言,便支了下颌,凤眸弯弯道:
“倒不知是哪个叫我这般晚睡的。”
说罢,她见裴蓠颊上飞霞,拿了眼瞪她。禁不住上前抱着他的窄腰,笑道:
“夫君莫气,妾身知错了。”
话虽如此,但她眼中全然是揶揄之色,哪里值得相信。裴蓠便哼了一声道:
“你何时认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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