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习坤在洗了澡以后,换上了严秉煜的裤子与衬衫。严秉煜比他高些,衣裤穿在身上勉强合身。只是短裤无法共用,所以不得不挂了个空挡。由于实感丢人献丑,他婉拒了严秉煜一起共进午餐的邀请,直接坐着黄包车赶回了家。在路上的时候,他才有功夫琢磨起昨晚的事,明明自己和吴偳在一起,怎么就跑到严秉煜家里来了。要是严秉煜在,他断不会喝这么多酒。可现在丢人的事都做了,后悔也没啥用了。酒啊酒,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他一路懊悔着回到了那栋花木扶疏的小楼,一进门第一件事就是脱衣服,一边叫杜小明去给他拿衣服来。
“怎么搞得,这出一趟门还换了一身别人的衣服回来。”杜小明眉头微皱,翘着兰花指给他整平着领子道。
“你以为我想啊。”周习坤道。
“看你还喝那么多?这怎么内裤都没了。”杜小明嗔着眄他。“这是落在哪只狐狸精那了?”
周习坤以笑来掩饰自己的心虚,握住杜小明的手道:“以后再不喝了。再说什么狐狸精不狐狸精的,我认识的就你这一只。”
“去,少哪这话来哄我。”杜小明绷直了手掌在他胸口上一拍。
“我说真的。以后天天晚上陪着你,再不这么玩了。你来监督,如有再犯…。”周习坤把他手抓着贴自己胸口,信誓旦旦发誓模样道。
“再犯怎么样?”杜小明忍了笑问道。
“随便你罚。”周习坤笑眼道。
他这话一出,果然是说到做到。百乐门那他是不去了,晚上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陪着杜小明,时不时的还自娱自乐一起唱那么一出。让周习坤唱小生的水平大涨了一截。
这天是有名角儿来了上海,周习坤这才出了门,带着杜小明一起去了戏院。程老板鼎鼎大名,观众里也是上海上流的人物,懂戏不懂戏的都要来一睹风采。周习坤坐在包厢里随意向四周一看,就见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而其中一个就是白闻生。
在大厅里众多人中,白闻生坐在最前方的圆桌边上,正在同身边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说些什么。那个男人周习坤也认识,正是建业银行的老板的大儿子何维齐。他们两个人相谈甚欢,当然隔得太远周习坤纵使装上兔子耳朵也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不过白闻生前几个月一直就想贷一笔款子,现在又和个银行老板一起,周习坤猜也知道原因是什么。
而这时台上开场锣鼓声响了起来,所有人都起身鼓起了掌,层层叠叠的人影也把白闻生的背影给盖了过去。上次相见还是在苏时瑛的葬礼上,两个人依旧是没有说话,没有眼神的交流,就像是都故意避开对方一样。而现在隔着人山人海,周习坤倒是可以坦然地去注视他。因为白闻生绝对不会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结果程老板的戏一句没有入周习坤的耳,白闻生的一举一动倒是被他看了个清楚。杜小明看出了周习坤的走神,摇了摇他的腿:“你这心思又飞出去了吧。”
“没有,怎么会呢?我去方便方便。”周习坤站起了身,先拿起桌上的茶水灌了一大口,这才出了包间。
耳边锣鼓的声音渐小了,他点了一根烟慢慢地吸着,神思一点一点被抽拉了回来。可就在这时,他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周习坤惊转过头,看到严秉煜正站在他身后。
“最近没见你,躲哪去了?”严秉煜笑道。
“那还不是在家修身养性呢。”周习坤也笑着答道。不知道怎么,他现在看到严秉煜总觉得有些发毛。不过人家明明没有做出任何失礼之事,自己怕是太敏感多疑了。
“我看是金屋藏娇舍不得出门了吧。”严秉煜眯下了眼,笑得颇有意味。
“哈哈。严兄也大可以去藏一位嘛。”周习坤笑眯眯吸着烟。
“我也的确有这个想法。就是不知道那一位愿意不愿意了。”严秉煜收起了笑说得很是认真,一双眼睛直直看着周习坤。
“那位是谁?严兄出手还有人不乐意么?”周习坤吐出一口烟,话不过心地道。
“你。”严秉煜简洁地吐出一个字。
“嗯?”周习坤没有领悟地抬起眼。
“你愿意不愿意?”严秉煜问道。
周习坤呛了一口烟,喷笑道:“那你可得准备一栋大点的金屋,不然藏不住我。”
“这个没问题啊。”严秉煜很认真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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