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这艘船上还是有恍惚的感觉,窗外日影迟迟,静得听得见入海口的流水声响,那声音隔着木板远远传进来,越发像个梦,非要怔仲得想上一想,才知道身在何处。
旭笙是个懦弱的人,即便她曾经伪装的很坚强。她不曾抑是不敢臆想过能与润白重逢,从那日的不告而别,他们便各奔东西,以为这样的一别就是老死不相往来,就像黛蓝喜欢看的那些小说里煽情的桥段一样,只一句: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感情最伤人,饶是冷血无情的她也逃不过为之心碎的命运。原本还存着执念,有生之年还可以见到他,然后号啕大哭,将心里全部的痛,一点一点讲给他听,为什么明明相爱的两人,要有这样的受到世俗的折磨。但在回到欧家后,她渐渐心灰意冷,终于明白了命运的遥不可及。很多人很多事,强求不得,要学会放下,只是思恋如跗骨之蛆,难以摆脱……。在很多时候,她只是平静地做着一些事,喝水,失眠,然后突然很疼痛地想着润白,真的很疼,疼得让这个从不流泪的人弯下了腰哭泣。
分手后不可以做朋友,因为会彼此伤害;不可以做敌人,因为曾经彼此深爱,所以两人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然而命运就是这样的变化多端,她竟然又见着了他。和若兰一样,她也认为这一场相认是她这一年做过的最好的事,后来她从欧家长老的嘴里撬出了当年的惊天密谋:那个妖娆的红衣女子是欧家与魅族合伙设下的陷阱,母亲的死是欧家掌门的“杰作”,直接导致的结果是利用她的仇恨,彻底让她沦为被人利用的工具。替他们杀死上官家的血脉是验证,也是考核。
她刚听到这件事的时候,第一个直觉是不相信,她不相信当家主母,即自己的外婆,会亲自设置这样的毒计,密谋杀死自己的女儿,端了自己女婿的老巢。而更为难以置信的是这歹毒的计谋的提供者竟然会是年仅十多岁的欧净琛,人心都是肉长的,他怎么可以为了得到第一顺位继承的权利,不惜手足相残……。她做错了事,犯了很大的错误,只是唯有一件事她不后悔,那就是放了那个小婴儿。而欧家的人竟然能全体通过这样的毒计,在她的心底早已不再是亲人,现如今她的亲人只有同父异母的若兰,她的妹妹。
所以对于若兰被奸人掳走的事她很是担心,一得到消息立即从北方赶来,毫不意外的她与润白重逢了,只是事情比她想像的轻松许多,她声音居然流利清楚,既没有发颤,亦没有结巴:“滕大哥,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她从前都是叫他,润白润白,亲昵地,气愤的……他是个外表看起来纯良,内心无比坚持着他的厚黑哲学的人,而生活中的最大乐趣就是捉弄她,原因是她与他在一个段位,所谓高手对决,每日就只是斗嘴皮子也是其乐无穷,而这种单纯的快乐,她都快遗失在记忆的深处了,从前的种种都化成了灰,被风吹散在时间里,一点一屑都不剩下。有句话说得好,从此萧郎是路人。
润白看到较之以往明显消瘦的旭笙心里实在酸楚,在她来之前,他早已得到消息:旭笙完全得知了过去发生的种种。相必在这段分开的日子,她肯定过得不是滋味。
而他自己,从来不曾得到过幸福,却深知失去她的每一分痛苦。如果命运可以重新选择,他宁可祈祷自己永生不曾遇见她,爱上她。她才刚离开,自己就可以听到心里撕裂的声响,整个人仿佛都被掏得空空的,午夜梦回,总是有种莫名的虚空涌上来,这时他才意识到,原来她带走了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一部分,怕是以后再也无法填满了。
“我查了我家,没有发现欧净琛的尸体,若兰养在深闺不可能与人结怨,况且上官府甚是严密,能进去的也只有少数,所以现在最大的可能就是欧净琛。”润白很惊奇自己在这种时候依然思路清晰,判断清楚。
“怎么可能,他不是死了吗?”
“你小叔说他没等到他真正的断气就来找我了,我们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也对,那现在怎么找到他呢?”她说,“按我以前对他的了解,他行事乖张狡猾,总是认为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上官桀已经派出自家的高手协助我们,若是按你的推断,我们应该从……。”
“上官府!”两人一齐答道,依旧像过去一样的默契无间。
欧净琛这样的聪明人怎么会想到,他们这些人是这样的不同,实则又是这样的相同,就连思想也是一体的,从一开始就料定他藏在上官府内,不过说实话,欧净琛还是对旭笙有些赞誉的,看人真的很准。他和若兰现在的藏身之处正是在正对上官府大门的客栈上,此时站在楼上,完全可以看到上官府内的运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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