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这是一场家宴,本应没有外人,没想到从惊吓中恢复过来的上官若兰也赫然在列。大户人家礼仪繁缛,已经是戌初时分方才开席。昨日夜里下了一场大雨,现在又是朦朦细雨淅淅沥沥个不停歇,那些树木浓黑的轮廓,都已经渐次模糊。屋子里灯火通明,仆从往来。
也许是数十年来滕府从未办过家宴,玉娘这次操办极是热闹,不用过往的例宴,却教厨师们做了各自的拿手菜,既有鲍翅之类的山珍海味,也配有雪里蕻这样的清爽小菜。羹肴精致,酒馔丰盛。柏棠虽然昨夜冒雨回来,今又累了一天,心情却是极好。老太君随口问了润白前几日江湖人士来此闹事一事,润白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说他自己也不清楚。所幸老太君没多问,也就这样蒙混过关了。席间有了若兰和瑞白两个半大孩子的相互斗嘴,气氛还算融洽。
席间瑞白不停地用眼神示意其母,玉娘只当没看见,反倒取笑着说:“小时候教他们食不语,他们个个倒肯听,如今大了,反倒不成规矩了。”
滕老太太说:“他们还小,性子活泼些也是人之天性,何必要像大人一样无趣。”
两人又是一阵的玩笑之语。滕老太太年事已高,看着儿孙齐聚一堂便已如愿,继续闲谈了会儿后早早的回房休息去了。瑞白在一旁看着母亲顾左右而言他,绝口不提自己的婚事令他有些心急了。若兰昏倒后,瑞白日夜陪伴发动情感攻势,相信若兰一定对她也心有好感,现在只差临门一脚了,可不能被母亲毁于一旦。
“瑞白,多向你父亲敬敬酒。”玉娘眼神示意他。
“你又不帮我,我又为什么要听你的话。”瑞白的犟脾气上来了,决定反叛一次。
“谁说我不帮你了,乖,听我的话。”母女俩之间进行着只有他们才懂的互动。
“父亲,我敬您一杯。”最终瑞白还是选择顺从,在这个家里,除了母亲也没有人会为他说话了。
柏棠素不擅饮,为人又是极其克制。今儿实在高兴已是多饮了几杯,有些半醉了。身子恐是昨日淋了雨,有些不适,耐到现在已是不易,笑道:“我实在不胜酒力,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你若觉得心中不满,我可答应你的任何一个条件作为补偿。”此举虽是莽撞,想到当年领养他却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为小孩子买一个昂贵的礼物,他还是付得起的。
“父亲,此话当真?”瑞白觉得天上掉下一块馅饼,砸的他有点欣喜若狂。得到父亲的首肯,瑞白不顾母亲的阻止,一下子便下跪磕头莽撞而急切说到:“父亲!请您成全我!”这番架势,着实令众人讶然不已!
滕父连忙扶起儿子:“快起来,有话好好说。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语气中饱含着焦急渗透些少见的温柔。一直蒙头吃菜现在正在闲闲看戏的润白对于父亲态度的改变甚为惊讶,他知道自己这样有些幼稚,但心里还是跨不过那道叫嫉妒的坎。
但瑞白打死也不起身,他虽然鲁莽,但基本的伦理道德还是懂的。即便得到父亲的承诺,可他也先得到原谅与成全不可。单相思的瑞白其实不知道他正在将自己逼入绝境而不自知,即便他得到了若兰的爱,亦或是家人皆成全了他们,但成全不代表原谅或接受。若兰不接受还好,一接受日后他们必将会被世人所鄙弃。通奸”、“逆伦”的罪名,会压在他们身上让他们抬不起头来做人。更不用提谋生了。滕府虽是药坊,毕竟也是行走商场的人,尤其重视声誉,容不得丑事外扬坏了生意。如果滕府主事人大力反对,并且坚持将他们打死以正名声的话,必是来自诸多外界给予的压力,令他们丢不起这个脸。只是单纯的想要在一起,未免太浅薄无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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