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被送到十三府上,对清月来说,从八爷党跳槽进了四爷党,不能不说是件好事!但清月内心深处还是打算逃离费色曜的掌控,逃离康熙大爷,他们不值得自己信任,更不要说以性命相托。再说了,封建社会是等级森严的,自己只要再这里就要无端的受辱,主子让跪就要跪,主子让罚就得罚,主子让死就得死,礼仪仁义、道德法治全是凭主子的一句话,这不符合清月的本性。
“你是清月?八哥送的?”清月第一次见十三,他拿着名册问自己。
“回禀主子,是的。”清月回答。
十三也是个面如玉的美男子,不同的是他整个面庞带着一股刚毅之气,嘴角时常向上挑,显得杀气中又带几分戏虐。
“你多大了,哪里的人?”十三嘴角一阵玩味。
“奴婢十五了,满洲正蓝旗牛录哈吉之女章佳氏清月。”清月回答。
“八哥是你们正牌的旗主,你舍得他来伺候我?”十三问。
清月心中一动,假如没有观音图那只母老虎,暂时在小八那里还是满不错的。
“嗯哼!想什么呢?怎么不回答?”
“清月不知如何回答。”
“为什么?”
“因为都是主子,不仅是主子,还是亲兄弟,清月一个奴婢,不可以做比较的。”清月选择了一个最不安全,又最安全的答案。
十三愣了一下,随即笑笑,问:“你是想在我跟前伺候,还是别院里伺候?”
“别院。”清月想都没想就回答了。
“为什么?”十三觉得清月是老八送来的高手,欲擒故纵,但绝不拖泥带水的,这妮子一定要特别小心,可惜了,一个大美人,送到了嘴边,也不能享受下美人恩!
“不是您让我选的吗?所以我只是遵命。”清月一脸的疑惑望着十三。
球又踢回来了,好个清月,敢和主子叫板,她和其他奴婢太不一样了。如果换做其他人,刚才的对话应该是这样的:
“八哥是你们正牌的旗主,你舍得他来伺候我?”
——答:能伺候主子是奴才的福分。
“你是想在我跟前伺候,还是别院里伺候?”
——答:但凭主子裁决,奴才一定尽心尽力的伺候主子。
这才是标准答案!
“安福呀,把清月带到浆洗房去。”十三心里冒出个坏念头,看你能撑多久?
“是,清月姑娘,跟奴才走吧。”安福知道这位爷又在冒坏水了,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做粗活,一个月下来,准保哭死。
清月从名字上听出了是洗衣服的地方,松了口气,生怕再把自己安排到洗浴室那样的地方,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还不如回小八家呆着,起码有小八这把伞给自己遮风挡雨,再不济他也绝不会强迫自己的,她有点想念小八这个人了。
清月到了浆洗房,发现偌大个府中,居然只有自己一个人和一个老嬷嬷浆洗府中所有的东西,自从自己来了以后,以前干活的苏拉都被指派到别处干活了。看来小八和十三的确实是敌人,十三防备自己的同时还要惩治自己,恐怕小八算准了,才会送自己来,所以自己在十三府上能要到自己想要的安全,绝对不会和十三产生任何的“肢体”上的瓜葛,想到这里清月怀着轻松的性情开始了浣洗生活。
老嬷嬷的手指已经变了形,一定是常年清洗的缘故,清月来了以后,就让嬷嬷做些熨烫的工作,自己一个人把活计全包了,老嬷嬷是个好人,熨烫完,时常帮清月给衣服上浆,偶尔洗洗衣服。老嬷嬷没有亲人,渐渐的两人相处的如同祖孙,两人相互体谅,时常抢活干,都希望对方能多休息一下。
“清月,这是苏拉的衣服,你就手洗了。”安福吩咐。
“清月,爷说府里的帐幔脏了,让你赶快洗。”
“清月,这是才换下来的被褥,赶快洗。”
“清月,坐垫、靠垫要洗了。”
“清月,……”
清月进府一个月,除了十三没洗过,甚至连瓷器,碗筷杯碟都洗了一遍,每天从早忙到深夜才能休息。清月叹了口气,十三真能折腾,一切都是虚幻,逃出去才是真理!
清月努力的从井中打着水,打满整整一木盆后,她闻到了一阵花香扑鼻,五月是花开的季节,人家说五月做新娘是最美的,深深吸了口花香,清月决定以后如果有可能,自己的婚礼也要选在五月。
晚上挑灯时分,安福拿来了一堆下人的衣服,吩咐清月洗掉,清月苦笑了一下,无条件的拿着木盆开始了挑灯洗衣。
清月揉了几下决定用脚踩,夜晚的井水有些凉,清月进去后抖了个激灵,开始有节奏的踩盆里的衣服。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夜夜想起妈妈的话儿,鲁冰花,啊~啊~,啊~,……”世上的歌很多,可清月却唱起了这首歌,和着歌在盆里啪啦啪啦踩,唱完,踩完,清月说出了最想说的话:“老妈、老爸我好想你们!”
不去想,不等于不想,也不知道老爸老妈现在怎么样了,如果自己的肉体在现代死亡了,那自己也等于死亡了,中年丧女之痛,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调整得过来,希望他们平安、健康,清月真希望自己有个妹妹或姐姐,当一切不能改变时,至少有一个人能在他们面前安慰他们,替他们擦干眼泪,替自己为他们养老送终。
踩了一会儿,清月从盆里跳了出来,认真的把衣服的领口袖口搓了一遍,打了清水,再次漂洗后,才一一把衣物晾晒好。最后,清月扭了扭酸胀的腰,倒掉脏水,望了望中天上的月亮,才进屋休息。
清月做这些事时,并没发现,一个落寞的身影在门洞后的阴影处看着她,是十三,他拿着酒囊,望着清月回房的身影,轻声说:“好歌,真是好歌呀!”
今天,是母亲的忌日,他既不能祭祀,也不能进一个儿子的孝道,他甚至不能想起母亲的摸样,因为她活着没封号,死了也没有封号,这样一来,他就只是父皇的儿子,而不是母亲的儿子。今天,他只能用喝酒这种方式解决这个问题,喝着喝着,他看到了窗外一轮清月,八哥送来的女子,她也叫清月,不知一月的劳作,她还如那天一样让他刮目相看吗?
安福真是个好奴才,连下人的衣服都让她洗了,他喜欢彻底执行自己命令的人。
她在唱歌,唱得不怎么样,但却能打动他,让他的眼泪不知何时流了出来。
第二天,清月在山一样的被褥中奋斗,无比怀念着一种叫洗衣机的东西,直筒的、双缸的、滚筒的,都是人类智慧的结晶呀!
“清月,十三爷找你。”安福笑嘻嘻的说。
清月把手放在干的被褥上擦了擦,问:“安管家,知道爷找我干嘛?”
“不知道,我又不是爷肚里的蛔虫。”安福仍然笑嘻嘻的回答。
“走吧。”清月心里有些担心,十三又要出什么幺蛾子来捉弄姐?
到了正房,清月给十三请安,十三吩咐安福出去,安福出去后把门带上。
“过来。”十三吩咐。
清月诧异:为什么呢?
坚持了一会儿,觉得还是过去的好。
十三伸出手,拉住了清月的手,在清月掌间摩挲着,清月有想撞墙的冲动,他要干嘛?不由自主的把手缩了回来。
“你的手粗糙了很多。”十三说。
“洗衣服么,难免的。”清月的第六感又开始异动,我的手粗糙不粗糙关你屁事!
“你还是选择留在别院吗?”十三挑衅的问。
“为什么不呢?”清月不懂。
十三脸色难看。
“把东西四房的帐幔都洗了。”十三吩咐道。
“是,主子。”清月纳闷,这点事都要亲力亲为。
接下来一月,清月仍和十三府中所有能洗的东西奋斗。
打水,洗衣,浆洗,晾晒,熨烫,日复一日。
一天,清月正在晾帐幔,风把帐幔掀起,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小八!
“小,不是,八爷您吉祥,奴婢给您请安了。”清月一激动,差点叫出了小八这个绰号。
“免了。”小八面色凝重的看着清月。
“你过得还好吗?”胤禩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话,也许那天的决定是个错误。
“好,不用胆战心惊的过日子,我还胖了许多。”清月顾做轻松。
……
“那就好。”胤禩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捡了这三个字,满院晾晒的帐幔,她面前堆积如山的帐幔,盆里泡得满满的帐幔,他无法都看不见,她的脑门上全是汗水,马上要到北京的三伏天了,自己在放着冰的屋里都还嫌热,到时,她要怎么办?
一开始,胤禩只是想不违背清月的意愿,让清月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子离开他和她的战争,清月是无辜的,不能让清月成为自己和她的牺牲物。他想过把清月送到九弟和十弟家,自己还能更方便照顾一下清月,然而,他太了解她了,她会把清月再要回来,这就是她,想做什么,不管不顾,也要任性到底,否则他们之间也不会有那么多无谓的战争。送到十三这里,他有把握她不敢来把清月要回去,他也有把握十三不会让清月接近自己,清月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可他漏算了一点,自己和十三已经水火不容了,把清月送到这里,清月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因为漏算了这点,现在的自己只有忍受着心痛的感觉。心什么时候开始痛的?把清月送到十三府的那天?好像不是,是清月抱着自己哭的那天?好像也不是,清月满身湿透跪在门洞的那天?还不是,他以为自己的心不会再为女子哀痛时,清月来了,替他梳头,同时也梳开了他沉寂很久的心。他可叹自己,你也是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天上雷声响起,清月感叹:苍天呀!你非得这时候下雨吗?
“爷,奴婢要收东西了,否则就白洗了。”清月向小八请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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