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中山狼

余容适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少女，只见她两弯长长的眉，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挺翘的鼻梁，红润的双唇，此刻泫然欲泣的模样犹如一朵雨中的新荷。不由连连点头，“像，果然像极了她！”他的口中忍不住喃喃自语。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婷婷如荷一般纯洁的女子。时光荏苒，当年的那个少女似乎已然在岁月的流水中逝去了，留给他的，是一个模糊而隐约的身影。面前的陆芳儿，唤起了他的沉痛而温馨的记忆。见余容适看着自己，久久不语，陆芳儿的脸上掠过一丝羞意，轻声叫到：“余伯伯，余伯伯？”一语惊醒，余容适从记忆深处苏醒。他笑一下，扶着陆芳儿，柔声道：“芳儿，你今日初到归云山庄，来，伯伯给你引见这里的主人！”说罢回头笑道：“慕云，这是我失散多年的世侄女。来，你们见见！”陆芳儿这才注意到，在这间听雨阁中，还有另一个人存在。只见一个三十上下的黑衣青年，扶手站在一旁。他的面色有几分不自然的苍白，五官却是极漂亮的，两道浓浓的卧蚕眉，深而黑的双目，高挺的鼻梁，两片薄薄的唇此刻正紧紧的抿着。他的身材颇为高大，站在余容适身边，比他高了将近半个头，但是气势却显然比后者弱了很多。若不是余容适特意提出他的主人身份，人们很容易把他忽略。他，无疑就是归云山庄的主人，何慕云。在听到余容适的介绍之后，他对着陆芳儿点一点头，礼节性的表示了他的欢迎。陆芳儿没有受他的冷淡的情绪影响，而是很热情的对他施了一礼，道：“何庄主好！”何慕云愣了一下，旋即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涩声道：“陆姑娘有礼了！”陆芳儿报以灿烂的笑容。而她的眼角的余光将余氏父子的反应尽收眼底。余容适的表情一成未变，仍然是一副慈和的长者风范，余涤尘的嘴角却是微微一扬，带着一丝微不可及的浑不在意。只见他对余容适道：“芳儿今日初到，明日我打算让她去见母亲。她的师傅凤飞飞老前辈是母亲的旧友，我已经跟母亲说过了。”余容适眉头一挑，道：“哦，芳儿原来竟是凤女侠的弟子么？子规肯定很欢喜。她们已经多年未通音讯了。芳儿，你师傅如今可好？”听到凤女侠三字，陆芳儿发现何慕云的脸色变了一变，眉头紧紧皱起，看向自己的目光登时带了几分敌意。陆芳儿只作未见，微微笑道：“家师现在身如闲云野鹤，在山野之中与村童樵夫做伴，与麋鹿为友，甚是自在快活。”余容适闻言大笑，道：“好一个与麋鹿为友！令师风格高雅，余某自愧不如啊！来来，芳儿，今日既然相见，且先与你余伯伯痛饮一场，再谈其他！”“好！”陆芳儿随他入座。席间余氏父子高谈阔论，讲些江湖轶闻，武林风云，陆芳儿听的津津有味，不时插话问上几句，三人倒也宾主尽欢，其乐融融。何慕云却是一味喝酒，并不多发一言。余氏父子显然见惯了他的这种表现，余容适只在刚开始轻轻劝了几句，也便不提，陆芳儿也就不以为意。待得席散，何慕云已然烂醉如泥，余涤尘对着陆芳儿歉然一笑，道：“我舅父历来嗜酒如命，让你见笑了。”陆芳儿道：“酒中惯有真君子，何庄主是性情中人。芳儿不敢见笑。”何慕云闻言大笑，大声道：“好一句酒中惯有真君子，芳儿姑娘，你可谓是我的知己！”说完就要上前拉陆芳儿的手，嘴中一边喃呢：“来，芳儿姑娘，再陪我喝一杯！”陆芳儿连忙闪避，他侧身从陆芳儿身边倒下，陆芳儿听到耳畔一声低语：“今夜子时，月影池边再会！”陆芳儿闻言一愣，旋即俯身扶住何慕云，道：“何庄主小心！”看着何慕云的眼睛，微不可查的一点头。余涤尘见何慕云意态轻浮，心中早生不满，此刻见陆芳儿又与他这般靠近，更是不悦，大声叫道：“流风，碧水，快来扶庄主去歇息！”于是两名容貌清秀的小厮上前扶住了何慕云，将他拖出了听雨阁。余容适对着三人的表现，却是但笑不语。待何慕云离开之后，余容适的脸色转为端肃。正色对陆芳儿道：“当年你师傅与归云山庄的恩怨，想来你也曾听令师说过。慕云有时失之暴躁，你千万不可与他太过接近！天龙教内，不日我将告诉帮中弟兄，你和姐姐霞儿尚在人间，到时我会不再暂代教主之职，而由四大护教考校过你二人的武艺之后，择胜者任教主之位！”听到这里，陆芳儿心中感激莫名，连声叫到：“余伯伯，我和姐姐此次出山，并不是要那教主之位，而是只要找出仇人，报了父母之仇，也就得偿心愿了。”余容适道：“为你父母报仇，接任天龙教的教主，都是你们姐妹分内之事。这十多年，我也一直在打听仇人下落，只是他一直杳无音讯，说来真是令人惭愧！”陆芳儿惊问道：“前辈知道仇人是谁？”余容适道：“凌碧峰！当年他中了我的逆龙掌，本已伤重，可惜最后居然被令师救走！说起来，我也是至今仍想不通，令师为何要帮助他，令得自己清名被毁。”陆芳儿道：“果真是凌碧峰么？师傅只说我家被恶人所毁，却未明言恶人是谁。不过，我昨日在西湖之上，倒是遇见了一个自称凌碧峰的恶人。”余容适闻言连忙问道：“果真？那人是何等模样？现在何处？”陆芳儿将西湖遇见史化龙及凌碧峰一节一一道来。余容适闻言沉默，之后一声长叹，道：“史帮主一向正派耿直，居然有这样的不肖子，竟敢误交匪类！涤尘，你明日亲往飞龙帮一趟，问一下史帮主史化龙的下落！”余涤尘连忙点头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