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宣室殿的路上,王政君忐忑不安。皇上如此心急地召见她,想必是已听闻了冯媛的事。然而,行色匆匆的她却不敢再往下多想,只得硬着头皮迈步继续前行。几丝凉风吹得路边花枝颤颤,亦是扰乱了她纤细柔软的青丝。她稳住心神,小心整理了下仪容后,才抬步踏入内殿。
内殿此刻静谧如夜,忽闪的几缕柔光下,刘奭身姿冷傲挺拔。他双手背于身后,木然直立在窗前。额头紧锁的眉,俨然清冷的双眼,无一不让人心生肃穆。王政君看在眼里,亦是满心惶恐,衣裾飞扬的她轻轻迈前一步,俯身道:“臣妾参见皇上!”
“起来吧。”刘奭闻声转过身来,又静静凝神看着她,那目光慢慢凉去,悲戚地说:“朕不过才出宫一日,怎就闹出这多事来?”王政君满心自责,只低头沉声道:“都怪臣妾,是臣妾的疏忽,还请皇上治罪!”
“左一个治罪,右一个治罪,朕到底是该治谁的罪?”刘奭有些无奈地看着王政君,那冷冷的目光不仅让王政君不寒而栗,更让她有些许心痛。她知道刘奭此刻是在为冯媛难过。王政君不敢抬头,浅浅低眸间只寥寥吐出几个字,“臣妾惶恐!”
刘奭见此也是不忍,他收回清冷的目光,前后思量,转而缓缓地问:“冯美人现在怎么样了?醒了吗?”“冯美人还在昏迷当中。”王政君轻轻摇了摇头,又小心斟酌道:“不过御医说,已无危险。”王政君回答得谦和,不敢再多提一字。
“如此就好,朕也可放心。”刘奭沉着冷峻的脸稍有缓和,却忽又话锋一转,转而严肃地说:“冯美人毒害太皇太后之事,朕想知道皇后是怎么看的?”王政君心内一紧,低眸道:“臣妾觉得此事颇有蹊跷,其中必有误会。冯美人个性爽直,为人善良,入宫以来可谓是安守本分,从无过错。且不说冯美人不可能存有毒害太皇太后之心,就是即便她真有此心,也定不敢堂而皇之地在太皇太后召见她之时行事。如此,不是更惹人口舌,引人非议吗?何况太皇太后召见冯美人的时辰也存在异议,这般疑惑重重,又怎能以一人之言而妄下定论呢?所以臣妾想,此事还仍需调查,才方可定夺。”
“皇后与朕所想无异。”刘奭说得温和,“那此事就交给皇后处理了,还望皇后多费些心才是。”
“臣妾领旨。”王政君垂首俯身,恭敬的脸上犹带着一丝明快。皇上终归还是相信冯美人的。这样救冯美人的胜算也大些。正思索间,刘奭又拧紧眉头,悲伤地望向她道:“朕还听说,冯美人因受杖刑小产了。”王政君因对冯媛隐瞒怀孕之事尚存疑惑,原是不打算将此事告诉刘奭的,如今见刘奭已然知晓,想来也是不可能假装不知的,只好温声道:“这个臣妾也听说了。臣妾觉着,冯美人还是太年轻了,才会不知晓自己怀有身孕之事。如今变成这样,也真是可惜了。”
“是不知晓么?”刘奭冷哼一声,俊朗的脸突然一下冷了下来,“朕倒是听说冯美人处心积虑地瞒过了所有人。她就这么不想要朕的孩子么?”刘奭说着,双眉紧蹙,那凌厉的眼光里甚至还有一丝愤怒和感伤。
王政君闻言五味杂陈,压低声音道:“此事臣妾也觉着奇怪。不过,臣妾相信冯美人是想要这个孩子的。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也定是她所不愿的,想来此中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望皇上不要因此责怪冯美人才是。”
“皇后就那么相信冯美人吗?”刘奭直直地看着王政君。王政君见此温婉地低头,慎重地说道:“臣妾相信,也知道皇上是相信的。”刘奭闻言阴沉着的脸有所平和,他静静地看着王政君,深邃的眼里有一丝不可置信的诧异,更多了一些无法言喻的东西。少顷,刘奭恍然收回目光,不再多问,只朗声道:“朕最近太忙,皇后若是得空就替朕多去看看冯美人吧!”
“臣妾知道了。”王政君回答得温和,尽显一个皇后该有的端庄与大度,然而她的心里却有种莫名的失落,说是难受却也不是难受。
不久后,冯媛清醒了,却是不大爱说话,忧郁的双眼里似乎藏匿了太多心事,让人有些心疼。王政君去看过她两次,也从不刻意多问,只嘱咐她好生休息。而沿着陈嬷嬷这条线索调查下去的结果也颇令王政君满意,这一切果然是有人故意陷害给冯媛的。然而关于这幕后主使,陈嬷嬷却是咬紧牙关,无论如何都不肯吐露一个字。王政君无奈,只得将陈嬷嬷暂且关进掖庭囚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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