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墙沉沉,红妆遍立,花开满枝却只为一人笑。连日来,关于云萝的消息不断传入王政君耳里。坐在桌案前的王政君摊开宫娥送过来的纸条,一字一句地看着,那细致的黑色字迹却宛如点点团云般浮于她的面前:
五月初九辰时,夏孺子晨起,宫婢奉药上前,孺子怒而摔之。
五月初十未时,夏孺子拒太医于殿外,太医惶恐离去。
五月十一巳时,柳姬等人同来拜会,夏孺子称病避而不见。
五月十二,夏孺子于殿内大闹,时闻器具破碎之声。
五月十三,夏孺子悬白绸于梁上,悲泣哀哉,欲以死相逼于太子,幸得人救之。
……
“云萝,你是在逼我吗?可我又该逼谁呢?”一声苦笑悠悠晃荡在王政君心间,她低垂着眼,没有接着往后看下去,只是紧紧地将纸条捏成一团丢于竹简旁边。她眉头微蹙的同时,掌心却是空落得一阵冰凉。
灵涓走进,柔声道:“太子妃娘娘,听说夏孺子今早又胡闹了!好像……”
王政君抬头,平视灵涓的柔和目光里,微微冷彻的担忧悄然而出。灵涓见此,才小声续道:“好像今早又闹着要上吊呢!所幸只是小闹了会儿,并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夏孺子还病着呢,闹闹脾气也正常!”王政君轻叹了口气,又问,“今日太医可去瞧了?”即便知道云萝是在故计重施,即便知道她是有心如此,王政君听后仍是有些担忧地问了这么一句话。
“太医过是过去了,不过夏孺子不让看。但太医说,夏孺子只是小有风寒,喝罢药好心歇息休养就是,倒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夏孺子心绪难平,怕是要多费些功夫了。”
王政君抬起明净的眼眸,眼里空无一物般的凄绝。
“太子妃娘娘,那我们要去静霞苑么?”灵涓的声音在王政君身旁响起,柔和的话语却是沉重如泥,湿漉漉地让她心寒。
沉默了良久,王政君才长叹一声,“不去了,去了又能如何?”
外面的风吹进殿来,撩动着王政君额头钱的碎发,点点凉意刺于头皮之上,有些许麻意。王政君抬头轻看了一下窗外,目光木然无神,起身盈盈走出了寝宫,却是不让任何人跟着。
“太子妃娘娘!奴婢随您……”正进来送茶点的雅竹欲言又止,担忧地看向王政君。
“本宫只是出去走走,没什么紧要的事,你们就不必跟着了!”王政君语调虽是平和,眼里的那份坚硬却是显而易见的。灵涓雅竹见此,终是不敢再劝。
身穿银紫色宫装的王政君肃然立于楼台之上,她目光幽然地俯视着眼前的一切。红墙金瓦,亭台楼宇,华丽富贵成金碧辉煌的皇家宫殿。此时,那一眼繁华却是空旷悲绝,寂然若风,慢慢沁得她心间一片愁凉。
王政君想着云萝的事情,竟是一脸愁容,云萝啊云萝,你是在折磨你自己呢,还是在折磨我?你如此这般,到底是想我怎么做呢?可我又做得了什么?
清风拂面,衣袂飘飘间,王政君裙角处那翻转着朵朵绣制精美的海棠灵如活物勃发。只是,那一袭华贵也掩不去她愁绪千万。
“外头风大,仔细冻着了身体!”从身后走过来的太子刘奭脱下外衣,轻套在王政君肩上。
王政君扭头看他,微笑溢于嘴角,“殿下公事处理完了么?”
太子刘奭点了点,复又抬眼看她,温声道:“远远地便看你在这儿了,倒是在看些什么呢?怎也不带个人在身边伺候着?那些丫头都是干什么的,竟也任由着你一人出来?”
王政君抬眸浅笑:“只是嫔妾想图个清静罢了,倒怪不上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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