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官县城位于京城长安以北一百五六十里的地方,属京兆府所辖。因是沟通关中和陕北的交通要冲,同官县城颇为繁华。
往同官县城以北偏西二十里地,有一个小村庄,村子里的人多为财主苏老爷家的佃户。
这苏老爷家财万贯,良田千顷,不过他为人慈善,从不盘剥佃户。以至于方圆数百里的穷人,无不以能到他家做佃农为幸。
苏家大院就坐落在村子最南端,庄园大门面朝正东方向,一条平坦的马路,正好通到庄园大门口。
正是近晚时分,太阳偏西,倒将东方的天空,映衬出一片华彩。就连远方连绵的山岚、和近处油绿的麦地,也被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一位貌相清雅的中年道人,行走在通往苏家大院的那条马路之上。虽然行色匆匆,显是远道而至,但一身灰色道袍,在晚霞照耀下,却显得十分整洁。
在他身后数米,一个男子跟在身后。此时已经入冬,但那男子却近乎全裸,只在肩脖上,披着一件不大的兽皮披肩。看那毛色,竟像是虎皮制成。
他腰上亦围着虎皮围裙,脚上一双虎皮长靴。
傍晚的凉风吹拂着他裸露的肌肤,他竟无一丝一毫瑟缩之气。只一双亮亮的眼睛,好奇地东瞅西瞅。仿佛眼前这最普通的人间景色,都是他从所未见。
原来这道人道号法名。
法名这个名头,搁在十多年前几可说是威震江湖。
当年法名为情所困,本想远避至塞外隐居,终身再不踏入中原一步。却不料在黄河以东,遭遇塞北七雄,法名以一柄长剑,力斩塞北七雄兄弟七人。法名的大名,也由此传遍整个江湖。
但也因此一战,法名未再续往塞北,而是隐入太行山中,另外取了个“清宁”的道号,在山中隐居一十四年,直到最近,为了徒儿能通人性,才不得不重出江湖。
身后走着的那个近乎全裸的年轻人,便是法名的徒儿狼娃了。
之所以叫狼娃,是因这徒儿就是在狼窝中长大。
当年法名隐入深山,从一个山民口中得知附近有一个野狼养大的小孩儿。法名天性慈悲,遂亲往狼窝,将那小孩儿带了出来,亲自教他说话识字,并且传了他一身好武艺。
但狼娃自幼食狼奶长大,身上野性难以尽除。更加上长年隐居在深山之中,极少能与人类接触,以至狼娃长到二十岁,依旧成日与狼群为伍,对世俗人情,全不通晓。
却不料机缘巧合,前段时间水叮咚与胡力瑧踏入深山,偶与狼娃见了一面。狼娃身强力壮,又是情欲勃发的年纪,顿时心驰神迷,竟跟着水叮咚出了大山,惹下了一连串的事情。
法名想着水叮咚说得不错,狼娃已经成人,终不能让他终身与野狼为伍。这才带着狼娃过黄河来同官,想要在生养他的世俗家里住一段时间,好让徒儿在与家人接触的过程中,慢慢懂得人情道理。
为免使狼娃像之前一样,见到女人伸手就抢,法名特意带徒儿先去几家妓馆胡混了几日。
不想狼娃竟是一个痴情种子,如他这般年纪,一旦食髓知味,本该沉溺其中难以自拔。而在最初的几天,狼娃也确确实实兴致高昂尽情发泄,但也不过短短数日之后,他便兴味索然,一门心思还是想去找寻水叮咚。
法名反倒放了心,因为如此一来,不怕日后见到家里的女人,狼娃会野性发作动粗硬抢。
至于狼娃一门心思想见的水姑娘,很可能这辈子再难相见。况且狼娃跟水姑娘不过见了两面而已,只因为第一次动心动情,所以一时难忘,只要让他多多接触其他女子,自然会慢慢移情别恋。
所以法名带着狼娃来到了苏家大门口。虽然十多年未曾回来,老家的门楣不知经历过几次翻修,但幸好不曾挪窝,大门的样式,也不曾改动。
法名上前叩响门环,守门的家丁打开门户。只因苏老爷子推崇道学,那家丁一见叩门的是位道长,立刻满脸堆笑,请问道号来处。
法名自思若报“清宁”,苏家人不可能知晓。而“法名”的道号,却是他师父在世的时候所取。当初回来苏家,曾将这个道号说给老父亲听过。
因此报上“法名”之号,只说要见苏老爷子。果然不大一会,年过七旬的苏老爷子在两个儿子搀扶之下,跌跌撞撞奔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叫:“孝忠在哪儿?我那孩儿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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