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江都的徐北游再如何秋风未动蝉先觉,也感受不到一位从未见面的长公主殿下的沉重心思,就算知道那位长公主的心思,他也不会有如何改变,甚至还会颇为认同萧羽衣的看法。
他,徐北游,一个立志做人上人的人,说得好听些,叫做志向高远,说得难听些就是野心勃勃,所以站在萧羽衣的立场上来看,两人并不般配,徐北游未必会甘心做一个驸马,退一步来说,两人真得能够做到相守相望、齐心协力,那才是真正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一个狼子野心再加上一个心有不甘,两个人会走到哪一步?
天知道。
一个上位者应该做好的是用人,而不是事事躬亲,徐北游安排好一应事务之后,身体上丝毫不觉半分疲累,精神上却是有些劳乏,推掉了几个登门拜访之后,独自一人出门前往乐音坊。
现在的他已经不在乎是否有护卫随行,若是真遇到能置他于死地的高人,再多一些护卫也是枉送性命。
来到乐音坊,他没去那些广为人知的大戏园子,而是到了一个门庭冷清的小戏楼,这个时候的戏楼里空空荡荡,除了正中的一张桌子,其他位置都是空着。
徐北游进戏楼的时候,台上已经开戏,一个身段婀娜的小旦在台上咿咿呀呀的唱。
一人坐在正中的桌子后面,背对着徐北游,一边吃着桌上的糕饼瓜果一边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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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北游径直坐到那人旁边。
那人瞥了他一眼,然后把视线重新转回到戏台上,淡然道:“地仙境界,了不起。”
徐北游摇头道:“在前辈面前,算不得什么。”
那人轻轻剥开一枚瓜子送入嘴中,目光仍旧是盯着戏台,“现在也许算不得什么,日后可就难说了。”
徐北游苦笑道:“有些事等不到以后,就在当下。”
那人忽然皱了皱眉头,抬起右手。
戏台上的锣鼓声和唱腔戛然而止。
他缓缓说道:“刚才的词应是柳郎,不是刘郎。”
“字虽同音,却不同调。”
“重新唱。”
戏台在短暂的静默之后重新开戏,又是一连串徐北游听不太懂的鼓点和唱腔。
台上的角色越来越多,锣鼓点也愈发密集起来,整场戏渐入佳境,他不再与徐北游说话,而是闭上眼睛,专心听戏。
徐北游也没有要打扰他的意思,就安静地坐在一旁陪他听戏。
时间渐渐过去,天色渐晚,戏楼里也暗了下来,有人开始掌灯,不消多时,整个二楼都挂满了大红灯笼。
徐北游下意识地取出一块从刚刚漂洋过海来到江都不久的怀表,打开表盖看了一眼时间。
刚好是酉时四刻。
再有三个时辰便是二月初二。
有诗形容春雨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正当这个天色完全昏暗的时候,一场春雨悄然而至,雨声沙沙。
在这个初春时节的夜晚,整座江都都透露着一股子诡异,本该早早关上的神策门大敞着,却不见半个守门甲士。
这个时候有一行僧人从神策门缓缓步入江都,身影在细密的春雨中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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